讓他干最累的活兒，拿最少的錢，天天被人瞧不起。
大夏天的不讓吹空調(diào)，唯一能沾點涼氣的，就是辦公室開關(guān)門飄出來的那點兒。
他眼巴巴地貪戀著這點偷來的冷氣，可進辦公室的最低標準都是本科。
他回來找我訴苦，我只能跟他說：
「誰讓你沒學歷呢？高考都不參加，本來你能有個好前程的?！?/p>
我不停地給他強調(diào)高考有多重要，把他腦子里那根弦繃得緊緊的。
直到有一天他碰見了高中同學，人家現(xiàn)在那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瞧他那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兒。
「喲，這不是言悅嗎？咋現(xiàn)在當保安啦，聽說你當年高考作弊啊，混得咋樣啦？」
「車子房子肯定都有了吧，當保安也不錯，起碼穩(wěn)定嘛?！?/p>
「給大伙介紹介紹，這就是咱們高中的學霸，言悅。」
啪嗒一聲，他腦子里那根弦斷了。
他回家后悶著頭一句話不說，我瞅準時機，拿出些營養(yǎng)品塞到他手里。
「悅悅，明天替我去瞧瞧奶奶唄？」
療養(yǎng)院打來電話的時候，我早就給自己化了個病懨懨的妝。
裝模作樣地一路跌跌撞撞跑過去，看到蓋著白布的奶奶遺體，扯著嗓子嚎了一嗓子。
「奶奶，你咋就這么走了。」
言悅在旁邊眼神發(fā)直，嘴里嘟囔個不停，仔細一聽，他在念叨。
「我是大學生，我是大學生。」
「姐，救我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看了監(jiān)控才知道，言悅居然把奶奶給悶死了。
我絕對不可能簽那份諒解書，他進去之前，我對著他做口型說：「活該！」
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，搞不明白我為啥這么絕情。
哼，我憑啥給他解釋？
我做的這些事兒，媽媽也許清楚，也許不清楚。
可她堅定地站在我這邊，這就足夠了。
言悅進了監(jiān)獄后，我一次都沒去瞧過他，我媽也沒去。
突然管理人員跟我說，言悅跟人起了爭執(zhí)，弄成腦震蕩了，想保外就醫(yī)。
我們剛一見面，我就清楚，他這是想回來呢。
他急赤白臉地說著：「姐，我真的難受得要死，頭疼得厲害，你把我保釋出去吧！我發(fā)誓，我能未卜先知，我知道好多新東西，一定能讓媽和你過上好日子?！?/p>
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，讓他閉嘴。
「言悅，你求我的這副熊樣兒，真跟條狗沒啥兩樣！」
就這么一句話，他就明白了，我不會放過他，永遠不會讓他出來。
他垂頭喪氣地掛了電話，從那以后，再沒了消息。
往后的日子，我肯定要帶著媽媽好好過日子！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