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母力道很大,饒是作為軍人的程遠征,也被打偏了臉。
“程遠征,我真是白養(yǎng)你這么大!虧你還是個軍人,是個政委,你幫于英楠的時候我就告誡過你,別讓婉華寒心,現(xiàn)在你居然咒她死!”陸母恨鐵不成鋼地痛斥道。
程遠征聽著,垂在身側(cè)的手慢慢握緊。
看著母親眼中憤怒,他再一次開口,聲音更加清晰:“婉華是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孩子,現(xiàn)在人在太平間?!?/p>
每說一個字,他都覺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。
他都還沒有完全相信,更沒有接受,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。
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站在自己面前,哪怕是在哭,在祈求他的放手,至少還活著,還活著啊……
面對兒子眼中從沒有過的痛色,陸母的心登時沉了下去,一口氣沒上來,直接暈了過去。
“媽!”
次日,醫(yī)院病房。
天剛亮,打從醒來后,陸母就開始哭,哭到?jīng)]眼淚,只能從喉嚨里發(fā)出沙啞的嗚咽。6
被趕出去的程遠征站在病房外,滿是血絲的雙眼無神空洞。
通信員疾步過來,見他下眼瞼烏青,里頭還傳出陸母的哭聲,哽了一下才壓低聲音:“政委,夫……沈同志的遺體已經(jīng)被送去殯儀館了,您現(xiàn)在要過去嗎?”
程遠征眼神閃爍了一下:“幾點火化?”
“十點,工作人員說最近天熱,不能拖太久?!?/p>
聞言,程遠征轉(zhuǎn)頭看向半掩著的病房門,推開走進去。
見他進來了,陸母更氣了,邊哭邊罵:“沒良心的混球,給我滾出去!你讓我死了以后,怎么有臉去見婉華?。 ?/p>
程遠征扯動著臉部僵硬的肌肉:“婉華十點火化,您要去嗎?”
他知道母親傷心,說起這事跟是會戳到她的痛處,但他也明白,如果母親不去送江慧嵐最后一程,她一定會遺憾……
而陸母聽見這句話,慢慢止住了淚,什么話也沒說,只是耷拉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在抖。
半小時后,兩人趕到殯儀館。
工作人員拿來火化證明,直接遞給了程遠征。
程遠征怔了一下,才拿出筆在親屬確認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“同志,我能再去看看我兒媳婦嗎?”陸母懷里抱著件淡藍色布拉吉,眼巴巴看著他,“這是我給她做的新衣服,還沒來得及送給她呢……”
工作人員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程遠征,還是點點頭,帶著陸母去了停放間。
相比外頭的悶熱,停放間冷暗的像冰窖。
程遠征站在門外,呆看著地面,沒有焦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