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鈞成凝視著這樣的她,心里的酸疼一點點地往外冒,漸漸盈滿整個胸腔。
終究是他沒有照顧好她。
而最終,林清屏也沒有讓他給自己洗漱。
她對他,始終是不愿意靠近。
比較起來,她還是更信任和她有血緣關(guān)系的二妹。
二妹給她梳洗的時候,他就坐在一旁,靜靜地看著她。
原本在第一次治療的時候掉的頭發(fā),這個月長出了短短的發(fā)茬。
她平日里總是表現(xiàn)得大大咧咧,很少提起她自己的病,不管是思維混亂前還是思維混亂后,都沒有因為自己的病情表現(xiàn)出難過。
但顧鈞成是有注意到的。
當她在鏡子里發(fā)現(xiàn)頭發(fā)掉落以后,又冒出了青青的新茬時,眼里明顯閃動著驚喜。
本來不再愿意再照鏡子的她,自那天起,開始重新拿起了鏡子,會在無人的時候,或者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一眼自己的頭發(fā),再摸一摸。
像此刻,二妹給她洗臉,擦頭,她便看著一旁的玻璃窗,里面倒映出她的影子,在二妹轉(zhuǎn)身出去換水洗毛巾的時候,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(fā),臉上流露出不舍——因為,快要手術(shù)了,她這新長出來的頭發(fā)又要剃掉。
只是,玻璃窗里除了倒映出她自己,還倒映出顧鈞成。
那一瞬,林清屏似乎從玻璃窗的影子里發(fā)現(xiàn)顧鈞成正在看著她,頓時有些不自在,立刻把悄悄摸頭發(fā)的手收了回來,也沒回頭看他,默默低下頭,看著自己的手指。
她坐在那里,比從前瘦了許多許多,單薄得像輕輕一用力將就能將她折斷了。
林清屏……他喉頭有些發(fā)熱,要不要躺下休息
林清屏搖搖頭,沒理他。
直到二妹回來,她才和二妹說,要把帽子戴上。
顧鈞成便知道,剛才他那樣凝視著她,讓她不自在了。
林清屏在二妹的幫助下背對著他躺下了,還小聲對二妹說,讓他走吧。
顧鈞成聽見了,在二妹回過頭來還沒說話的時候他就點點頭,我知道,我這就走。
但他并沒有起身。
他抽出隨身的鋼筆,從小桌上撕了一張紙下來。
他凝視著林清屏的背影,想了一會兒,開始在紙上唰唰寫。
他和她在一起兩回,都是聚少離多,即便在一起時,兩個人也總是忙碌而步履不停,很少有這樣的時刻,他這樣靜靜地仔仔細細地觀察她一眉一眼、一舉一動的細節(jié)。
原來,她其實比他想象的柔軟脆弱。
從前那些日子里,她的雷厲風行,她的無往不利,甚至她的無所不能,都只是她的一個面。
他在紙上寫得飛快,像是情緒隨著筆尖迅速崩發(fā)。
寫完后,他起身,將這張紙輕輕放在林清屏床頭。
我中午再來。他說。
不管她聽不聽,愿不愿意,他都要來的。
她是他的妻子。
二妹沒有阻止他說這個話,林清屏馬上就要手術(shù),不管怎么樣,他都是姐姐的丈夫,醫(yī)院有些事,是他該承擔起來的責任!
只是,二妹也沒什么好臉色給他就是了!
至于他擺在林清屏床頭的那張紙,她撿起來了,略看了幾眼,有些猶豫,問她姐,姐,你要不要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