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男孩變成男人，到底是循序漸進，還是剎那的？高三時，陳實都還是個娃娃臉。只是過了個夏天，就變得輪廓分明了，頷下也多了些淡青胡茬。兩個小時后，三人下了火車站。行人如織，烏泱泱大片，涌向出站口。到了出站廣場，陳實計劃著行程。川大跟電子科大方向不同，接下來李行知得自己坐公交。陳實跟姜初然雖說都在川大，卻也不在一個地方。經(jīng)濟學院在本校區(qū)，外語學院則在新建的望江校區(qū)。陳實得先把姜初然送到望江校區(qū)，陪她報完名后，還得轉(zhuǎn)車到本校區(qū)，自己報名。今天注定會很累?！靶￡?，等過幾天空了，我來川大找你玩。”李行知邊說邊往公交站牌走。走兩步后，卻停住了?！靶￡悺敝烁缰钢硞€方向。一個頭發(fā)灰白、穿著樸素的老奶奶，正蹲在地上大哭。身邊還蹲著個小姑娘。頭發(fā)枯黃、身材瘦削，看起來非常幼態(tài)，像是個初中生。知了哥聽了一陣后跟陳實說：“小陳，好像是......這位老奶奶的錢，被賊娃子給偷了......”陳實第一反應是遇到了騙子。零九年的火車站，騙子海了去。套路之多，只有想不到的、沒有演不出來的。不過細細觀察后，陳實否決了這種猜測。騙子們再怎么業(yè)務嫻熟，也會有刻意表演的成分。老奶奶跟小姑娘，顯然不是?！斑^去看看。”三人走了過去，問了一陣后，陳實獲取了一些關(guān)鍵信息。小姑娘叫阿依娜，居然不是初中生，而是跟他一樣的準大學生。看著幼態(tài)，想來是營養(yǎng)不良。阿依娜跟自己奶奶都來自青川——四川出了名的貧困縣?？隙ㄊ怯龅搅速\娃子。出站后發(fā)現(xiàn)兜里學費不見了——那可是賣了家里僅有的三頭羊、才湊出來的啊。對阿依娜跟她奶奶來說，幾乎就是天塌了。至于阿依娜父母為什么沒有陪同——阿依娜說他爸媽死在了去年五月份。去年是零八年，時間又是五月份，地點還是在青川縣。怎么死的、還用說么。老奶奶跟阿依娜確實可憐，湊過來關(guān)心的，也不止陳實三人，還有好幾個年輕人?？醇軇輵摱即笠恍律?。學長學姐們不會這么早來的——后天才輪到他們報名?！澳棠?，你別急，能仔細說說么，你具體丟了多少錢，是錢包裝著的，還是就揣兜里的......”此時正在安慰老奶奶的、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。戴著個鴨舌帽，遮住大半面容，單從露出來的小半張臉、以及白嫩又清晰的下顎線，卻也看得出來，她顏值非常高。跟姜初然比，怕也不遑多讓。其實陳實對這姑娘有印象，甚至還知道她叫什么名字——誰叫她有個咋呼的同伴。剛才火車到站，估計是走散了，她那同伴就一直在扯著嗓子叫她——盧佳琪、盧佳琪。四川話“盧”跟“六”是一個發(fā)音，搞得陳實這個省內(nèi)數(shù)學唯一滿分選手就很煩。很想上去告訴她——同學，別叫了，六加七等于十三，跟八婆的筆畫一樣多！老奶奶邊哭邊告訴盧佳琪同學，說是一個黑色塑料袋子裝著的，里面有五千八百塊錢。盧佳琪不住問身邊人，有沒有看到過這個黑色塑料袋。答案當然是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