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連名字都是假的
整個包廂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季予猛地抬起眼皮，什么外籍人小婉，你在胡說什么
唐婉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，難道你不知道嗎菲菲姐不是中國人，她是從滇南來的，聽說連學(xué)都沒上過，還在外頭要過飯，很可憐呢。
季予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他維持著側(cè)向唐婉的姿勢，頭一寸寸轉(zhuǎn)向我的方向，眼里全是不可置信，菲菲，小婉說的，都是真的嗎
原來這就是唐婉的后招。
我閉了閉眼，苦澀地點頭，算是真的吧。
什么叫算是！
季予猛地一拍桌子，直接站了起來，你的身份證是中國的，名字是中國的，學(xué)歷是華清設(shè)計院的，父母是廣西的！
馮菲，你他媽給我解釋清楚！
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向了我。
唐婉像只脖子脫了臼的大白鵝，得意地看我笑話。
沒什么好解釋的，背景資料都是真的，公安系統(tǒng)能查到，我現(xiàn)在的確是中國人。
季予簡直像聽到了什么絕世大笑話，他死皺著眉頭，足足哽了有半分鐘才試探道：你別告訴我連你的名字都是假的。
我豎起的所有盾都在這瞬間土崩瓦解。
季予猜對了。
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涌起一段很久遠(yuǎn)的記憶。
馮宸將十六歲奄奄一息的我撿回家，笑意盈盈地問我叫什么名字。
我沒有名字。
在罌粟田長大的，世代都是毒梟奴隸的我，只有小狗這個小名。
馮宸揉著我又臟又亂的頭發(fā)，托腮沉吟，葑菲，這個名字怎么樣取自中文的《詩經(jīng)》，再糟糕的人，也有值得認(rèn)可的地方，我希望你是這樣的。
[葑菲]
這是我最早學(xué)會的中文。
他沒有給我姓。
在加入中國籍的時候，是我出于私心，偷偷冠上了他姓。
這是連唐婉也沒查到的事。
包廂里低沉得可怕，他們從沒見季予發(fā)這么大的火，紛紛跟鵪鶉似的抱團(tuán)縮在角落，生怕漏出一點聲音。
好了哥哥，也許菲菲姐是有苦衷的呢，你們都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了，還計較這么多做什么，只要菲菲姐的過去是干凈的就好啦。
唐婉陰陽怪氣地勸著，季予直接炸了。
他這種驕傲的公子哥，最在乎的就是干凈和臉面，而我的過去像一團(tuán)亂糟糟的毛線，誰知道層層剝開后，里頭藏著什么惡心東西。
季予的胸口劇烈起伏著。
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，眼底一片猩紅，你這個賤人！竟然敢騙我！我這么在乎你，我這么愛你，你竟然敢這樣戲弄我！你給我說??！
季予已經(jīng)快失去理智了。
肺部因為瀕臨窒息尖銳的痛著，我甚至能聽到頸骨一寸寸裂開的聲音。
唐婉眼里的激動已經(jīng)快藏不住了。
季哥不要沖動！
有人沖過來重重推開季予。
砰！
我渾身脫力被狠狠砸到地上，捂著脖子爆發(fā)出驚天動地的咳嗽。
足足過了有十幾分鐘，我才勉強(qiáng)平靜下來。
季予被朋友架著，正死死盯著我。
他還在等我解釋。
但這對我來說其實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意義了，答應(yīng)馮宸的，算是做不到了。
離婚吧，季予。
我輕聲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