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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樓臨愈發(fā)心力憔悴時,我堅定地告訴他,我不愿留在他身邊。
一如及笄那年,我堅定地答應嫁給他。
也正如蠻夷來犯時,我堅定地請旨隨軍。
我曾經,是真心實意喜歡過樓臨的。
這場大火,不僅讓我憶起了自己的身份,還有一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。
我的失憶,并不是兩年前那場大火遺留的后遺癥。
是我在對至親的心如死灰之下,主動飲下名為前塵盡的藥水。
我祈求樓寅,萬不可讓我憶起這些傷心事。
這一世,我確實是失了憶。
可上一世,臨近關頭,我猶豫了。
我想起了曾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。
我想,即使爹爹娘親妹妹舍棄我,還有樓臨愛我。
入宮后,我曾無數(shù)次期許樓臨能夠認出我。
可他不僅沒認出我,還縱容沈宜嘉傷害我。
其實,他有機會認出我的。
如果他沒有從我這里搶走玉肌膏,用在沈宜嘉身上的話。
那年冬日游湖,我與沈宜嘉一同摔在破碎的冰面上,銳利的冰碴刺穿我的臉頰,粘膩的血糊了我滿臉。
醒來時,樓臨守在我身邊,我第一次以歡卿的身份看見他眼里的不忍與歉疚。
我怕他心疼,連御醫(yī)給我包扎的時候,疼得都不敢吭一聲。
可后來我才得知。
他不忍,是御醫(yī)說我的臉,再無痊愈的可能。
他歉疚,是我的臉原本可以痊愈,可他為了沈宜嘉,親手剝奪了這個可能。
我對他的愛意,大抵就是在那時,有了裂痕。
我喜愛的少年,不該這么卑劣。
青梅竹馬多年,樓臨知曉我的脾性。
我也知曉他的驕傲。
他不會強留我。
那會讓他很不體面。
我離開皇宮那日,大雪初霽。
陽光透過厚重的云層,在我身上撒下久違的暖意。
宮門口有一個人在等我。
兩年前的大火之后,是樓寅給了我一個避風港。
上一世我死之后,是樓寅給了我安息之所。
而如今,樓寅依舊在等我,他要帶我回家。
樓寅瞧見我,步伐有些匆忙。
以至于到我跟前時,臉色泛起絲絲青白。
他握拳抵唇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我連忙為他順氣,卻聽見他啞著嗓子道:他在看你。
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。
城樓上有一道人影望著我們的方向,久久佇立。
放心,他不會阻攔我們的。
無關緊要的人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