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，少女挺直的背影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她，坐著祁府的馬車往城外寺廟去了。
“夫人真要親自去換毒酒？”二丫聲音直發(fā)抖，看著她往臉上抹暗色的粉。
柳霜序貼好最后一道皺紋，鏡子里已經(jīng)是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：“如今夫君不在，我不能硬碰硬，可西域人既然敢來，總得讓他們嘗嘗自己釀的苦果?！?/p>
城南驛站在雨夜里像個蹲著的怪獸。
柳霜序拄著棗木拐杖，顫巍巍地往西邊廂房走。
檐下掛著的波斯燈籠投下血紅色的光，照得門口兩個西域侍衛(wèi)的彎刀直泛冷光。
“老婆子來送醒酒湯?！彼龁≈ぷ涌人?，掀開食盒露出冒著熱氣的瓷盅。
侍衛(wèi)狐疑地打量她佝僂的身子，正要掀蓋子檢查，院子里突然響起刺耳的胡琴聲。
趁他們分神的工夫，柳霜序袖子里的銀針已經(jīng)扎進了兩人的后頸。
廂房里一股子濃重的麝香味。
柳霜序摸到桌上的鎏金酒壺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壺身居然溫乎乎的——分明是剛用內(nèi)力溫過的毒酒，她正要把備好的酒壺換上去，突然聽見門外有人用蹩腳的中原話說：“使者大人，舞姬們都準(zhǔn)備好了?！?/p>
柳霜序閃身躲到屏風(fēng)后，看見個戴青金石耳環(huán)的西域人進來，竟然從地磚底下掏出個黑陶小瓶，往她剛換上的酒壺里滴了幾滴腥臭的液體。
“還留了一手？”她瞇起眼睛，等那人一走，立刻把真毒酒倒進窗下的花叢。
泥土頓時冒起了詭異的泡沫。
五更梆子響的時候，柳霜序正在往酒壺里灌最后一滴替代的藥水。
突然，驛站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，她貼著窗縫看見楚府的家徽馬車飛馳而過，車簾掀起一角，露出楚云壑那張陰森的臉。
“果然......”她冷笑一聲。
只可惜，她不能抓到楚云壑的正形，不然她一定將人的罪證告到陛下那去。
她收斂了自己的心神，趕忙趕回祁家去。
柳霜序見籠玉還沒回來，不由得有些擔(dān)憂，唯恐楚云壑將她如何了。
她正緊張的時候，二丫快步跑了進來，氣喘吁吁，臉上卻是掛著笑的：“回來了，回來了，籠玉姐姐回來了——”
這話傳到柳霜序的耳朵里，她明顯松了口氣。
如今便是萬事俱備，只欠東風(fēng)了。
——
時辰過得很快，轉(zhuǎn)眼便到了壽宴。
西域使者捧著金酒杯上前，臉上堆著笑，眼睛里卻藏著刀子：“陛下，這是我們西域百年陳釀，特地獻給大周天子，愿兩國永結(jié)同好?！?/p>
龍椅上的陛下點點頭，接過酒杯時，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站在殿側(cè)的柳霜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