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蘭公主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，整個人重重栽倒在床榻上。
侍女慌亂中瞥見她手臂上那道劍傷——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(jīng)泛起詭異的青黑色。
“快叫巫醫(yī)！公主不行了！”侍女帶著哭腔喊道。
祁韞澤緩緩抬眼，目光在那道傷口上停留了一瞬。
老巫醫(yī)提著藥箱跌跌撞撞跑來，把完脈后胡子都在發(fā)抖：“這是熱毒攻心??！再不醫(yī)治恐怕公主性命難保！”
“都是這個禍害！”城主夫人帶著一陣寒風沖進來，指著祁韞澤就要發(fā)作。
“夫人使不得！”巫醫(yī)撲通跪下，“公主現(xiàn)在對這中原人極其上心，要是知道在她昏迷期間這中原人出了事兒，只怕清醒過來也無用，為了公主的安危，還請夫人容后發(fā)作罷?！?/p>
城主夫人氣得渾身直哆嗦，鎏金護甲都掐進掌心里了，可心里明鏡似的，巫醫(yī)說的在理。
燭火忽明忽暗地跳著，把她那張扭曲的臉投在青石墻上，活像個索命的惡鬼。
“來人！”她突然厲喝一聲，翡翠耳墜跟著甩袖的動作亂晃，“把這中原來的狗東西給我押地牢里去！等烏蘭醒了再發(fā)落！”
侍衛(wèi)們粗手粗腳地拖著祁韞澤往外走，鐵鏈在青磚地上刮得人牙酸。
外頭夜色更濃了，驛站二樓那點燈光跟困獸的眼睛似的。
柳霜序把見著的事兒一五一十跟張月舒說了，手指頭不自覺地捻著袖子里那根銀針。
“烏蘭公主還燒著？”張月舒眉頭擰得死緊，手里茶盞晃出圈圈漣漪，“那毒婦肯定要鬧幺蛾子。”
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，銅鏡里分明映出窗外黑影一閃。
還沒等反應，樓下突然傳來碗碟砸碎的動靜，夾雜著胡人粗聲粗氣的叫罵。
張月舒臉色一變，起身時軟劍已經(jīng)滑進袖口：“我去瞅瞅。”
不一會兒她就折返回來，臉色難看得要命：“城主夫人下令全城搜刺客，連驛站都要查，守軍正在對文牒，咱們得趕緊撤?！?/p>
柳霜序卻搖頭，燭光在她眼里凝成兩點寒芒：“現(xiàn)在跑反而扎眼，再說，祁韞澤還在他們手上?！?/p>
“可要是被查到——”張月舒急得眼圈都紅了。
“不行，再等等?！绷虼驍嗨?，窗外的火光把她半邊臉映得血紅。
——
更深露重時，驛站老舊的木門發(fā)出一聲輕響。
張月舒帶著一身寒氣撞進屋里，鬢角還掛著夜露凝成的霜珠子。
她反手插上門栓，手指頭不自覺地發(fā)抖：“烏蘭公主燒得說胡話，連灌三碗白虎湯都不頂用，城主夫人急瘋了，滿城撒帖子找大夫?！?/p>
燭芯突然噼啪炸響，火光猛地一跳。
柳霜序嘴角勾起個古怪的笑，銅鏡里映得她眉眼妖冶得嚇人：“倒是趕巧了?！?/p>
她彈開妝奩暗格，她拈起那張薄如蟬翼的面具，蘸著藥汁慢慢涂抹。
張月舒眼睜睜看著她把褐黃色藥膏抹在脖子上，原本白玉似的皮膚漸漸透出病態(tài)的暗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