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張明芳是第二天回家的。
推開門,家里昨天什么樣,現(xiàn)在還是什么樣,滿地的飯菜、碎陶瓷,散架的椅子,破爛的桌布。
而這個家的主人王誠海,則斜躺在沙發(fā)上,若無其事地玩手機。
聽到開門的響動,王誠海也只是扭過頭瞟了她一眼,旋即冷嘲熱諷道,我還以為你骨頭有多硬,還不是夾著尾巴回來。
張明芳默不作聲回到了房間,拉開衣柜,拎出行李箱,將她和小穎應(yīng)季的衣服帶上,再去衛(wèi)生間拿上洗漱用品。
當張明芳推著行李箱重返王誠海的視線范圍時,他猛地坐起,詫異中伴著一絲緊張,干啥
張明芳不做回應(yīng),只管推著行李箱到門口。
王誠海三步并作兩步攔住了她的去路,你腦子有炮大年初一給誰找不痛快
他的大手勢要奪走張明芳的行李,卻見張明芳掏出一把小刀,寒森森的刀尖對準了他,再對我動手動腳,今天看誰八字硬。
王誠海心如擂鼓,退后了半步。
他終于意識到,張明芳來真的,不是以前那般,捂在被窩里哭個半宿,就能化解的。
王誠海極其不理解,甚至有些哭笑不得,你,你這真跟我離了婚,嫁誰去啊誰要你啊老比婆子,雞湯文看多了你!
不用你管。張明芳出了門,在電梯口,警惕地后退,一把小刀就是她的護盾,我告訴你王誠海,沒有男人,死不了!我們女性生下來,不是只有嫁男人一條路走!
她進入電梯,等著電梯門緊緊閉合,這才長松了一口氣。
明明是枕邊人,卻仿佛在應(yīng)對豺狼虎豹,真是諷刺。
張明芳的存款不多,還沒有工作,要帶著小穎在這個寒假安身立命,得精打細算。
目前租房通常是押一付三,她選擇入住青年旅社,一張床十塊,在和老板軟磨硬泡下,同意她和小穎同住。
她先安頓好,才從酒店接過來小穎。
不比酒店的一塵不染,狹小的房間,全是連成一片的上下鋪。
男女混居,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生活的味道,也是貧窮的味道。
好在她和小穎的房間,住著的是一隊相識的驢友,對她們母女倆格外好,給出餅干和糖果,哄誘小穎叫叔叔阿姨。
張明芳原打算找個下腳地,就去洗車房繼續(xù)干活,但老板告知她,要休息到元宵節(jié)過后。
她嘴上說著‘恭喜發(fā)財,新年快樂’,掛斷電話,垂頭喪氣。
半個月的光景,只出不進,每天都是花銷,光是想想都焦慮。
就在這時,電話響起,她甚至都沒看清備注,就接了起來。
然而,她喜出望外,迎來的卻是劈頭蓋臉的叱罵,明芳,你翅膀硬了帶著小穎去哪了婆家告狀都告到我這來了,你還要不要我們老兩口過活了
出乎張明芳意料的,不是王家的數(shù)落,而是來自原生家庭的‘訓(xùn)導(dǎo)’。
張明芳的心沉入谷底,對面的罵聲卻節(jié)節(jié)攀高,你看你,三十多歲的人了,有什么出息不就是小兩口拌拌嘴,一天到晚雞飛狗跳,小題大做!你看看我們家,誰跟你一樣
你表哥去年新建大廠房,投入了五百萬!
你堂姐的孕嬰店,忙不完的生意!
就你,從小就不聽話,當年跟你好說歹說,你聽過一句沒有如今還連帶著我們跟你一塊丟人現(xiàn)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