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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寧益機電廠。

掉漆的辦公桌上,煙灰缸里堆成小山的煙頭。唐學軍縮在辦公桌后,正在焦急地撥長途電話,想和何山通話。

可是,接線員告訴他,所撥的號碼不是沒人接聽,就是接聽了也不是何山本人。

唐學軍這個氣啊,廠里的工人早就揚言,如果這個月初再不發(fā)一半工錢,他們就不干了。

一萬個鬧鐘,已經(jīng)做好了9000個,只差1000個了??墒?,何山那邊,除了墊付一萬元材料錢,就再也沒付過一分錢工錢。

關(guān)鍵時刻,何山竟然故意不接電話!唐學軍把話筒一丟,癱坐在椅子里。

唐工,今天不給一半工錢,我們就睡這兒了!十幾個穿勞動布工裝的漢子堵在門口,為首的老技術(shù)員章師傅舉著搪瓷缸子哐哐砸門。

唐學軍觸電般跳起來,打翻的茶杯在財務(wù)報表上洇開褐色的水漬。他認得老章,是個八級鉗工,幾天前驗收樣品時,正是這個老技術(shù)員帶著他在車間轉(zhuǎn)悠。

老章瞪著通紅的眼睛,盯著唐學軍:唐工,就要過年了,一分錢沒著落,你讓我怎么和婆娘交代

章師傅,等廣州的貨款一到,我馬上發(fā),不只是工錢,還有獎金。唐學軍的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。

唐學軍,你這話說了上百遍,收回你的狗屁承諾,老子再也不信。年輕工人張德貴沖出來,指著唐學軍的鼻子罵。

秋雨裹著機油味滲進車間,唐學軍望著窗檐滴落的雨簾,喉頭泛起鐵銹般的血腥氣。

工人們已經(jīng)在地上鋪開草席,搪瓷飯盒在墻角堆成小山,張德貴的半導體收音機正放著《血染的風采》。

章師傅,你這是要逼死我。唐學軍蹲在配電箱旁,手指深深插進花白頭發(fā)。

章師傅摘下老花鏡,露出左眼那道月牙疤,五八年大煉鋼鐵時濺的鐵水留下的:學軍啊,當年你爹在翻砂車間咳血,是我背他去衛(wèi)生所?,F(xiàn)在,你要讓我背著你跳火坑

唐學軍哀求地說章師傅,您和大伙說說,趕緊去做事吧。對方說了,貨到馬上付款。我們不把鬧鐘做好,對方是不會付錢的。

哐啷——突然,倉庫方向傳來玻璃碎裂聲。

唐學軍觸電般跳起來,朝倉庫方向跑去。瞅見青工二虎子正在撬裝貨的木箱,他跌跌撞撞地撲過去,一把抓住撬棍,大聲喝道:二虎子,快住手!

二虎子滿嘴酒氣:唐、唐師傅,俺娘住院等錢開刀......

唐學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:二虎子,為了幫大伙賺這筆錢,我把房產(chǎn)證押高利貸了,你急,我更急啊。等我五天,我去趟寧??h,到時候還討不到工錢,你們再砸這些鬧鐘。

唐學軍是連命都搭上了,大伙要的畢竟只是工錢,不應(yīng)做得太過分。章師傅過去,奪下二虎子手中的撬棍,喝道:唐工,你去要錢,這五天我來守倉庫,誰要是敢來搞破壞,別怪我章猛子。五天之后,我就撒手不管了。中不中

唐學軍咬了咬牙:中!

章師傅年輕時候以打架出名,人稱章猛子。這次鬧事,就是他牽頭。見領(lǐng)頭的這樣發(fā)話,大伙不好違背,只得響應(yīng)。

工人們不再催逼工錢,但這只是暫時的。五天之后,如果還不能兌現(xiàn)部分工錢,鬧事肯定會來得更猛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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