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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璟川的信息發(fā)來時,我正在準備去學校。
東西為什么不帶走
我按下息屏鍵,關(guān)上門,轉(zhuǎn)身卻撞進了熟悉的氣味里,他的呼吸燙得驚人:溫婉,你非要這么犟
這是分手后我們第一次對視。他的眼底血絲密布,領(lǐng)帶歪斜,全然不見平日矜貴模樣。
林總該去機場了,28號中午12點,宋晴的航班落地。
他瞳孔猛然收縮:你翻我手機
需要嗎我笑著指了指他的手機,你的星標日程,永遠都在桌面呢。
空氣驟然凝固。
他抬手扯了扯松松垮垮的領(lǐng)帶,那些珠寶、房產(chǎn)......不是分手費。
我知道。我打斷他,是遮羞費。
遮什么
遮你每次吻我時,其實都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的臉。
他像是惱羞成怒,忽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墻上,力道大得手腕發(fā)疼:你為什么總要比較為什么總要一次次的試探呼吸交錯間,他扯開領(lǐng)口,露出鎖骨下方的痕跡,這道疤可是你承受不住時哭著咬的,宋晴可沒有留過痕跡。
看著那道痕跡,我突然有些惡心。
所以呢我仰頭直視他的眼睛,要我感恩戴德
他滿眼受傷,像是內(nèi)心有什么東西轟然坍塌。
手機鈴聲兀然響起,我低頭瞄了一眼,還是只有一串數(shù)字。
他僵在原地,像是一頭困獸,沒有動作。
知道鈴聲第七次響起,他終于松開我,踉蹌著往外走,聲音卻還在樓道里回蕩,小晴,我這就來......
林璟川說我什么都沒帶走,其實不是。我?guī)ё吡艘环嫛⒄驹谖难诺臅呵?,在細雪中與身旁的男人共同白頭。
畫的角落,被林璟川珍重地寫下一行小字:情不知所起,一往情深。
我們的緣分,其實真正開始于一本林家珍藏的絕版書。
借書那日下著細雪,他倚在黑色邁巴赫前,拋著打火機玩。他拇指一挑,藍焰倏然竄起,溫醫(yī)生要謝我,不如陪我去聽場戲
走出劇院,昆曲唱詞已被風雪吹散,他把玩著我掉落的束發(fā)帶,漫不經(jīng)心地說:這《牡丹亭》說是情不知所起——
他突然偏頭:溫醫(yī)生信這個嗎
良辰美景,要是說上一句不信,倒是煞了風景。我鬼使神差地笑了一下,反問道聽說林先生多情多緣,應(yīng)該不信吧
說完,我止不住地笑。
他看著我,打斷道:我相信。
或許是被那時眼底的真誠打動,我們順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。
戀愛時,這幅畫是愛情的象征,分手后到變成提醒自己的工具。
我偷偷將它放在了在了標本室的角落。
卻還是被新來的教授發(fā)現(xiàn)了,指著畫問是誰把抽象派的油畫和人
體解剖圖放在一起的
滿堂哄笑,后排傳來清冽的男聲:某些患者會對藝術(shù)產(chǎn)生異常的執(zhí)著,這或許是一種隱喻。
我回頭,看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正摘著橡膠手套,緩步走向講臺,眼睛像是湖泊般冷澈。
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江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