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棠的呼吸凝滯了一瞬。她還沒能完全消化這句話的分量,病房里的監(jiān)護儀突然發(fā)出尖銳的警報聲。醫(yī)生們幾乎是同時沖了進去,門在她面前重重關上,只留下一句飄散在空氣中的宣告,“如果今天不進行移植,沈先生恐怕兇多吉少……”
關以柔的哭聲像一根細線,勒得沈棠太陽穴突突直跳。沈梨死死攥著拳頭,指甲幾乎要嵌進她的皮肉里。
沈棠站在原地,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被按了暫停鍵,整個世界都在雨聲中扭曲變形。
三分鐘,或許更久,她終于從這種近乎麻痹的狀態(tài)中掙脫出來,一把抓住方戰(zhàn)的手臂,“快!聯(lián)系厲川?!?/p>
方戰(zhàn)的表情罕見地出現(xiàn)了一絲裂縫。他搖搖頭,聲音里帶著少見的無奈,“厲先生今天要去公海處理要事,勒令所有人不得攜帶任何聯(lián)絡設備——包括他自己?!?/p>
“那就追他!”沈棠的聲音近乎嘶啞,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。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難看極了,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。
方戰(zhàn)低頭看了眼腕表,眉頭緊鎖,“碼頭那邊……還有半小時開船,恐怕……你是趕不上了…”
“求你!”沈棠堅決。
這個字眼似乎觸動了什么。方戰(zhàn)深吸一口氣,突然轉身大步走向電梯,同時按下耳麥,“備車,立刻。”
邁巴赫沖進雨幕時,整座城市仿佛都在為他們讓路。兩名保鏢騎著摩托車在前方開道,刺耳的鳴笛聲中,車輛如同摩西分海般向兩側避讓。
沈棠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,指甲在真皮座椅上留下一道道泛白的痕跡。每一秒都被拉得無限長,可即便如此,當他們終于沖進碼頭時,厲川的船已經駛出了百米開外。
雨細了些。沈棠推開車門的瞬間,雨線就砸了她滿臉。她踉蹌著沖到碼頭邊緣,透過模糊的視線,看見厲川修長的身影正立在甲板上,黑西裝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。
“厲川!”
她的聲音被海風撕得支離破碎,可甲板上的男人還是猛地轉過頭。隔著百米的海浪和朦朧的雨幕,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撞。沈棠看見他眉頭一皺,嘴唇似乎動了動,可風浪吞沒了所有聲音。
沒有猶豫,沒有思考。沈棠踢掉高跟鞋,在方戰(zhàn)的驚呼聲中縱身躍入海中。冰冷的海水瞬間吞沒了她,咸澀的液體灌入鼻腔,可她的眼睛始終睜著,死死盯著那艘越來越近的船。
雨水和海浪在耳邊轟鳴,沈棠的視線被咸澀的海水模糊,四肢在刺骨的海水中漸漸失去知覺。她看見厲川的身影在甲板上猛地一頓,那張永遠從容不迫的臉上竟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慌亂。
“放艇!”厲川的喝令穿透風雨。
訓練有素的水手們幾乎在命令出口的同時就行動起來。
救援艇被精準地拋入洶涌的海浪中。但厲川顯然等不及了——下一秒,男人已經扯開領帶,黑色西裝外套如夜鴉般墜入海中,而他修長的身影緊隨其后劃破水面,姿態(tài)像一柄出鞘的利劍,破開渾濁的海水,迅速向沈棠沉浮的位置游去。
沈棠的意識開始渙散,下沉,黑暗侵襲……
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壓來,像無數雙枯手拽住沈棠的腳踝,將她拖向深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