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的東碼頭籠罩在一片幽藍的霧氣中，b區(qū)倉庫的鐵門在厲川面前緩緩打開，發(fā)出刺耳的摩擦聲。沈棠緊緊跟在身側(cè)。
盡管厲川的步伐依舊穩(wěn)健，臉色如常，但沈棠能感覺到他手臂傳來的異常熱度，每一次呼吸都比平時沉重幾分。
倉庫內(nèi)昏暗的燈光下，賀鳴遠的身影從陰影中踱步而出，像一只從腐肉堆里爬出來的禿鷲，用蠟油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(fā)貼在額前，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。他身后黑壓壓站著一群打手，至少有三十余人，每個人的手都按在腰間的槍套上。這還只是在倉庫內(nèi)，誰知道外頭又是什么情景。
沈棠的心跳驟然加速——這根本不是來交易的架勢。
“厲老板好膽量?！辟R鳴遠陰陽怪氣地開口，聲音像是砂紙摩擦，“就帶這么幾個人？連方戰(zhàn)都不在？”他夸張地環(huán)顧四周，“之前在鄱松湖還警告我會站著進來躺著出去？”
聽著賀鳴遠的冷嘲熱諷，厲川連眉頭都沒動一下。他抬手示意，一名保鏢立刻上前，將一個厚重的文件袋雙手奉上。
“賀老板，”厲川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今晚的交易，我給你最優(yōu)厚的條件?！?/p>
“不過這個，你先看看?！眳柎▽⑽募D(zhuǎn)向沈棠，示意她遞給賀鳴遠。
沈棠心驚，卻控制著表情，只是深吸一口氣，接過文件。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，燙得驚人。
沈棠穩(wěn)住情緒，沒多猶豫，挺直腰背轉(zhuǎn)身走向賀鳴遠，皮靴在水泥地上敲出清晰的聲響。
賀鳴遠顯然沒料到這一出，瞇著眼打量這個嬌小的女人。他接過文件，粗短的手指翻動著紙張，表情從輕蔑漸漸變成震驚。
“你居然……”他抬頭，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，“愿意讓利到這種地步？”
“是，但有前提?！眳柎ㄕ驹谠?，燈光從他頭頂灑下，勾勒出他鋒利的下頜線?！皩ξ襾碚f，沒有任何事比維系東區(qū)的穩(wěn)定更重要。而白鴿商會的存在，對此意義重大。我需要賀老板配合，達成新的和平協(xié)定?！?/p>
沈棠站在兩人之間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她想起沈淮山書房里那些泛黃的報紙——十年前東區(qū)械斗頻發(fā)，商戶們朝不保夕，是厲川用鐵血手段肅清了地下勢力，建立起白鴿商會這套規(guī)則。沈淮山能在東區(qū)安穩(wěn)經(jīng)商這么多年，不是因為運氣好，而是因為有這個游走在灰色地帶的男人在黑暗中撐起了一片天。
賀鳴遠的表情變了又變，最后竟露出一絲苦笑。
“厲川啊厲川……”他搖搖頭，“有時候我真佩服你。今天好說，我把人撤了就是。但關(guān)于新的和平協(xié)定，我持保留意見，畢竟，這些年你可是好處占盡……哪有你一直吃肉，別人一直啃骨頭的道理？”
賀鳴遠輕哼一聲，合上文件，朝身后揮了揮手。那群打手收起架勢，跟著他陸續(xù)離開。直到最后一人的腳步聲消失在碼頭盡頭，厲川挺拔的背影才微微晃動。
沈棠眼疾手快地扶住厲川，男人滾燙的額頭抵在她肩上，整個人像座崩塌的山岳般倒進她懷里。
“厲川！”她驚呼，雙臂緊緊環(huán)住他的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