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
天邊剛泛起魚肚白，顧夫人便匆匆來到落楓閣。
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絳紫色的對襟褙子，發(fā)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，顯得格外樸素。
昭兒......顧夫人站在門口輕喚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。
顧云昭早已梳洗完畢，正端坐在妝臺前，聞聲轉(zhuǎn)過頭來，晨光透過窗紗灑在她素凈的臉上，襯得她肌膚如玉。
她看見顧夫人微紅的眼眶，不由得一怔。
母親怎么這么早就來了她起身相迎，聲音輕柔。
顧夫人快步上前，一把拉住她的手：讓娘再給你梳一次頭。
說著便將顧云昭按回繡墩上，手指顫抖著拿起象牙梳。
銅鏡中，顧夫人的動作小心翼翼，卻又帶著幾分急切，借著梳頭的動作，她的指尖不動聲色地?fù)荛_顧云昭的衣領(lǐng)，當(dāng)看到那些淤青已經(jīng)消失無蹤時，緊繃的肩膀明顯放松下來。
娘的昭兒真好看......顧夫人聲音發(fā)顫，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，記得你小時候，最愛纏著娘給你梳頭，梳疼了還要鬧脾氣......
隨著這番話落下，那些遙遠(yuǎn)的記憶竟也涌入了顧云昭腦海
——五歲時她發(fā)高熱，顧夫人整夜不眠地守在她床前，用冰帕子一遍遍擦拭她滾燙的額頭。
七歲，她鬧著要習(xí)武，卻把自己給摔傷了，顧夫人日日給她上藥，每一次都哭紅了眼。
還有十歲生辰，顧夫人親手給她縫制的那件繡著海棠花的襦裙......
及笄那日，也是顧夫人笑著將她摟在懷里，說待她出嫁時要給她最好的嫁妝......
這支簪子......
不知何時，發(fā)髻已經(jīng)梳好，顧夫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金絲嵌寶的梅花簪。
陽光下，簪頭的紅寶石熠熠生輝，花蕊處鑲嵌的珍珠仿若清晨的露珠。
是娘當(dāng)年的嫁妝。顧夫人顫抖著手，將簪子輕輕插在顧云昭的發(fā)間，如今......總算能給你了。
顧云昭喉頭發(fā)緊，這支簪子她太熟悉了，是顧家祖?zhèn)髦?，她小時候曾跟顧夫人要過，卻被顧夫人嚴(yán)厲拒絕，說這不是小孩子能戴的東西......
怎么，今日卻又主動將如此貴重的東西送給她
是愧疚，還是......另有隱情
她深吸一口氣，強(qiáng)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，輕聲道：多謝母親。
這聲音平靜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。
收拾好后，顧夫人又拉著她叮嚀了許多，譬如皇后娘娘最是注重體面和規(guī)矩，李貴妃最喜華麗之物，眼里容不得沙子，淑妃又是個外柔內(nèi)剛，偶有固執(zhí)己見之人......
等將皇宮里的人都說得差不多了，又提起了東宮。
娘知道，太子殿下不好女色，讓你去東宮是委屈了你......可，從那日太子的表現(xiàn)來看，也并非全如傳聞所說那般暴虐，所以你若能輔佐太子和皇后娘娘，讓陛下和重臣相信太子殿下轉(zhuǎn)了性，將來他們也必定不會虧待你......
母親放心，云昭都明白，此去東宮，不求真能得太子寵愛，只求能站穩(wěn)腳跟。
顧云昭答得乖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