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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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慈幼局到官道需經過一條卵石小徑。
估摸著未婚夫的車馬不便進來,我便緩步向外行去。
忽聞風中傳來稚子啼哭,愈行愈近。
告訴先生,為何哭泣
男子的聲音熟悉得令人心驚。
轉過老槐樹,只見梁江半蹲著為個小姑娘拭淚。那孩子抽噎道:學堂里的同窗罵我是野種...說無父無母住在慈幼局的,都是沒人要的...
梁江冷笑一聲,袖中手指攥得發(fā)白:下回誰再這般說,你便告訴他——
院長待你如親孫女否先生教你讀書識字否局里姊妹們可曾欺你
見小姑娘連連搖頭,他神色稍霽,輕撫她總角:慈幼局上下百余口,都是你的親人。這般多的人疼你,該驕傲才是。
起身時,他的目光猝不及防撞進我眼底。
五年光陰,他眉宇間竟沉淀出幾分教書先生特有的溫潤。青布直綴洗得發(fā)白,卻比記憶中那身錦袍更襯他。
小姑娘晃了晃他的手:先生
他眼底泛起微紅,唇瓣輕顫似要言語,卻被一陣馬蹄聲打斷。
娘子怎的在此發(fā)呆未婚夫下馬車向我走來,玉冠在秋陽下熠熠生輝。
梁江倏然閉口,垂眸退后半步。小女童仰頭拽他衣袖:先生,咱們還去喂兔子嗎
處理妥當了我轉向未婚夫。
都妥了。他笑著執(zhí)起我的手,待回江南便下聘,從此與你長相廝守。
余光瞥見梁江指節(jié)發(fā)白,卻終是沉默著牽女童離去。素色衣袂擦過滿地金黃,再未回首。
回客棧吧。我緊了緊與未婚夫交握的手。
好。他替我攏好披風,明日便啟程歸滇。
身后忽傳來稚子驚呼:先生為何落淚
我輕哼起江南小調,將斷續(xù)啜泣掩在風里。
與梁江這場偶遇,不過似葉落水面,漾起片刻漣漪便復歸平靜。而身側良人,才是余生要共譜的琴瑟和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