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聽官老爺說了,這事兒啊原本壓根就查不出來的——老侯爺走之前早都料理好了!”
“你們猜是怎么暴露的?就是江彥安那個蠢貨!他當(dāng)初大肆買進(jìn)珠玉綢緞,一日之間花費萬金,這才讓圣上察覺到了不對,找理由直接發(fā)落了”
“那些拿來哄女人的金玉,可全是搜刮得咱們老百姓,這個狗官,活該他!”
江彥安已經(jīng)算是半廢了。
他名聲臭的干凈,口袋里更是一個子都沒有。
想低頭去找個活計賺錢生計,卻每次都被打出來;便是走在路上也會被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子。
他成了以前最鄙夷的貧困賤民。
真是
痛快。
面紗下的我綻開一個笑,看著被指指點點唾罵著,艱難前行的江彥安,滿心的仇怨才微微少了一點。
我不需要再避開他了,他對我而言毫無威脅。
而他也不出意料地認(rèn)出了我。
我以為他會哭求我救救他,會拿著往日情分軟硬兼施可他只是愣了一會,隨即拖著那條被打瘸的腿,與我擦肩而過。
是啊,他怎么會認(rèn)不出我。
昔日同住的幾年,我粗笨的化妝手藝他心知肚明,怕是早就認(rèn)出來了。
有那么一瞬我心緒翻涌,酸澀復(fù)雜的情緒包裹著心臟。
我還是看不懂他。
身后傳來一身悶響,我錯愕地回頭,看見了口吐鮮血摔倒在地的江彥安。
他快死了。
官場傾軋何等殘酷,他的怕是早已讓人盯上了。
他快死了。
我站在原地沒動,看著他分明痛到極點卻還忍痛勾唇的神情,只覺得刺眼。
我恨他,可看著昔日枕邊人在眼前掙扎死去,我到底還是
“念初念初我如今,只后悔一件事”
“為何不念著當(dāng)初的情”
細(xì)弱的聲音被風(fēng)吹散,他徹底沒了氣息。
尸體被搬開,等候官府發(fā)落。
因為粗暴搬運而被扯松的領(lǐng)口里,掉落出一根被紅布包裹起的木簪。
那是我的東西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,只記得那細(xì)長粗糙的簪子硌手。
而我走了很遠(yuǎn)的路,將那紅布和發(fā)簪一并放在了我孩兒的墳冢前。
然后,一把火燒掉一切。
塵歸塵,土歸土——那些逝去的愛恨別離,都被掩埋在黃土之下。
無人會再回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