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！”楊國忠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，一張漲紅的臉憋了半天，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。
他能反駁什么？
別說是楊國明了，就連他自己，都撞見過不止一次，鄭麗娟在屋里指桑罵槐，罵老太太偏心眼，是個老不死的。
他雖然也呵斥過鄭麗娟兩句，讓她嘴上積點德。
可轉(zhuǎn)念一想，她肚子里畢竟懷著他們老楊家的長孫，是金疙瘩。
女人家嘛，懷著孩子，心里憋屈，有點怨言，那不也正常嗎？
他這么一猶豫，在兄弟們眼里，就成了默認(rèn)。
楊國明一看他這慫樣，心里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。
他不是氣大哥，是氣自己。
氣自己沒本事，更氣白花花的銀子和香噴噴的肉就這么飛了！
“唉！”他重重地嘆了口氣，一屁股坐在門檻上，抱著腦袋，滿臉的懊惱。
“給媽干活，一天五毛錢呢！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，“頓頓還能有肉吃！”
“現(xiàn)在好了，全沒了！啥都沒了！”
這番話，像是往另外三個兄弟的心上，又狠狠地捅了一刀。
楊國明越想越氣，抬起頭，眼睛都有些發(fā)紅。
他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旁邊的楊國勇。
“我跟二哥，可都還沒娶上媳婦兒呢！”
“這不得攢錢？不得蓋房？”
“本來以為能跟著媽干活，攢點老婆本，現(xiàn)在可好！”
他話鋒一轉(zhuǎn)，目光像刀子一樣，嗖地一下射向了老四楊國強(qiáng)：“老四，你才十八，還不著急?！?/p>
楊國明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。
“就是不知道，當(dāng)初分家給你那點錢，能不能讓你撐到娶媳婦兒那天？”
楊國強(qiáng)的表情，瞬間就僵在了臉上。
那點兒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牡靡?，一下子蕩然無存。
他的心，猛地往下一沉。
娶媳婦兒？
他壓根就沒想過這事！
分家這才不到一個月，那點錢，早就被他跟鎮(zhèn)上那幫狐朋狗友吃喝玩樂，揮霍掉一大半了！
看著三個哥哥投來的審視目光，楊國強(qiáng)只覺得臉上發(fā)燙，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來。
“那那肯定夠啊！”
他梗著脖子，眼神躲閃地強(qiáng)辯道：“我的錢，我自個兒有數(shù)！用不著三哥你操心！”
說完，他像是為了掩飾心虛，猛地站起身：“行了行了！說這些有啥用！”
“媽不讓咱們干，咱們就去下地！地里的活兒還多著呢！”
他率先抓起墻角的鋤頭，頭也不回地朝院子外走去，那背影，怎么看都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。
其余三人對視一眼，各自心懷鬼胎，也都沉默地拿起農(nóng)具，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。
四兄弟，就像四只斗敗了的公雞，蔫頭耷腦地往自家田里走去。
日頭漸漸毒辣起來。
田里的活兒又累又枯燥，四個人誰也沒心思說話，只有鋤頭刨進(jìn)土里的“噗嗤”聲，和沉重的喘氣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