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錦城一個偏僻角落。
陸時硯穿著一件洗得發(fā)白的舊t恤,胡子拉碴,頭發(fā)凌亂,坐在角落油膩膩的塑料凳上。
他眼神空洞地望著桌上凝固的油漬,整個人透著一股被生活徹底磨平棱角的頹喪和麻木。
曾經(jīng)屬于錦城陸家少爺?shù)匿J氣和光芒,早已蕩然無存,只剩下被酒精和失敗浸泡出的渾濁。
幾個月前,他因在家族關(guān)鍵決策中一意孤行,被早有異心的堂兄陸時鋒聯(lián)合其他股東,以“決策失誤導(dǎo)致集團(tuán)重大損失”為由,徹底奪
權(quán),掃地出門。
他試圖東山再起,卻處處碰壁,曾經(jīng)的兄弟避之唯恐不及。
錦城,已無他立錐之地。
他落魄潦倒的消息,不知怎地,還是傳到了顧惜朝耳朵里。
那天深夜,在一條堆滿垃圾的昏暗小巷里,被幾個蒙著臉下手極狠的壯漢堵住。
沒有多余的廢話,只有沉悶的拳腳如同雨點(diǎn)般落在他身上,專挑最疼卻又不會致命的地方下手。
劇痛讓他瞬間蜷縮在地,酒意全無,只剩下生理性的抽搐和痛苦的呻
吟。
他像一攤爛泥被按在污水橫流的地面上,毫無還手之力。
不知過了多久,陸時硯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,扶著骯臟的墻壁,踉踉蹌蹌地往前走。
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。
他走到大排檔,只想找個地方坐下,緩一口氣。
油膩的電視機(jī)掛在排檔的柱子上,正播放著一檔國際藝術(shù)新聞。
畫面切換,一個熟悉的名字和身影一閃而過:
“華裔設(shè)計(jì)師shen
zhiyi攜其新作《歸墟》系列,亮相巴黎時裝周高定舞臺?!?/p>
“其將東方哲學(xué)中的空寂與新生融入現(xiàn)代剪裁,再次引發(fā)業(yè)界轟動”
“據(jù)悉,shen女士與其丈夫,著名畫家顧惜朝先生,育有一女,目前家庭幸福美滿,第二胎也即將”
畫面里,沈知意穿著簡潔的黑色禮服,站在璀璨的t臺盡頭,接受著如潮的掌聲。
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鏡頭,那光芒卻像一根燒紅的針,狠狠刺進(jìn)了陸時硯渾濁的眼球!
陸時硯佝僂著身體,劇烈地咳嗽著,看著屏幕上那個與他已是云泥之別的身影,又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污穢和血跡的手
巨大的諷刺和深
入骨髓的悲涼,像冰冷的毒蛇,纏繞住他殘破的心臟,越收越緊。
眼淚混雜著臉上的污血和冷汗,無聲地滾落下來,砸在油膩的桌面上。
錦溪的水,依舊渾濁地流淌著。
載著城市的浮光掠影和無數(shù)陌生人的悲歡,無聲無息地奔向遠(yuǎn)方。
再無人記得,曾有一個少年,在清澈的溪畔。
為心愛的女孩點(diǎn)亮過九千九百九十九盞河燈,許下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。
那盞照亮過整個錦城的燭火長河,連同那個放燈的少年,都永遠(yuǎn)沉沒在了時光的忘川深處,再無痕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