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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醒來時,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,窗簾縫隙透進來一縷陽光,刺得我微微瞇起眼睛。
「醒了?」
一道清朗的男聲從旁邊傳來。
我轉(zhuǎn)頭,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坐在病床邊,手里正削著一個蘋果。
他的手指修長,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,垂落在垃圾桶里。
「師弟?」我啞著嗓子,有些不確定。
他動作一頓,抬眼看我,嘴角揚起一抹淺笑。
「師姐還記得我啊?!?/p>
怎么可能不記得?
周敘白,導師的獨子,比我小五歲。
曾經(jīng)總是抱著厚厚的文獻跟在我身后,一聲聲喊我「師姐」。
那時他還沒現(xiàn)在這么高,眉眼間帶著少年氣,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。
「我這是在哪?」
我試著撐起身子,卻牽動了傷口,疼得倒抽一口冷氣。
「別動。」他立刻放下水果刀,伸手扶住我的肩膀,「肋骨骨裂,右腿輕微骨折,你現(xiàn)在需要靜養(yǎng)?!?/p>
他的掌心溫熱,聲音卻比記憶里沉穩(wěn)了許多。
我低頭,看見自己身上穿著干凈的病號服,手腕上還貼著留置針。
「是你救了我?」
「嗯?!顾栈厥郑匦履闷鹛O果,切成小塊,「我媽收到消息,說有人要對你下手,我們就趕過去了。」
他頓了頓,抬眼看我,「再晚一步,你的腎就沒了。」
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。
慕今晏真的狠到這種地步?
「吃點東西。」周敘白把切好的蘋果遞到我面前,叉子細心地插在最上面一塊,「你昏迷三天了?!?/p>
我接過,機械地咀嚼著,猶豫著開口:「老師她還好嗎?」
周敘白沉默了一瞬。
「她氣你當初為了個男人放棄科研,但更氣自己沒攔住你,讓你受到這么多傷害?!?/p>
我的眼眶突然發(fā)酸。
五年前,我本該跟著導師去德國深造,卻在最后一刻為了慕今晏留下。
那天,導師站在機場,失望地看著我,只說了一句:
「桑晚莞,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學業(yè),你會后悔的?!?/p>
而現(xiàn)在,我真的后悔了。
「我想見見老師?!刮业吐曊f。
周敘白輕輕嘆了口氣,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遞給我。
「她今早飛去瑞士參加學術(shù)會議,臨走前讓我轉(zhuǎn)告你——」
「養(yǎng)好傷,實驗室給你留著位置。」
我的眼淚猝不及防砸在手背上。
周敘白慌了神,手忙腳亂地抽紙巾給我。
「別哭啊,傷口會感染的」
他笨拙地擦著我的臉,指尖不小心蹭到我的睫毛,觸電般縮了回去。
「對不起?!顾馕⒓t。
我搖搖頭,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疤。
「這是」
他下意識拉下袖口遮住?!笡]什么,以前做實驗不小心燙的。」
可我記得,這道疤是五年前,他為了攔住失控的實驗設(shè)備,硬生生用手擋下來的。
「敘白?!刮逸p聲喚他。
「嗯?」
「謝謝你?!?/p>
他愣了一下,隨即笑起來,眼睛彎成月牙。
「師姐,歡迎回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