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會這樣?!”
謝時宴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,充滿了無法
理解的驚駭和狂亂。
他死死地攥著那份報告,仿佛要將那幾張薄薄的紙捏成齏粉。
【根據(jù)dna分析結果,排除謝時宴為洛予安生物學父親的可能性?!?/p>
“排除”
“不可能”
這兩個詞從謝時宴喉嚨深處擠出來,帶著血腥味。
他的大腦一片轟鳴,秦諾擔憂的呼喚、走廊里護士走動的聲音、窗外呼嘯的風聲
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,只剩下那行字,在他眼前不斷地放大、旋轉、扭曲。
最終變成一把嘲諷的利刃,將他剛剛構建起來的世界,劈得支離破碎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看,每一個字都認識。
但組合在一起,卻成了他此生最荒謬的天方夜譚。
血型明明是一樣的!
那種在數(shù)億人中才能出現(xiàn)的“熊貓血”,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巧合?!
他寧愿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,也不愿相信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偶然!
“報告會不會搞錯了?!”他猛地抬頭,猩紅的眼睛死死地釘在秦諾臉上,聲音因為激動而破了音,“是不是樣本弄混了?!你現(xiàn)在就去告訴他們,讓他們重新做!不!我親自去!”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轉身就要往外沖。
“謝總!”秦諾一步上前攔住了他,她的聲音冷靜而堅定,“我親自送去的,全程盯著,我一步都沒有離開,報告絕對不會出錯?!?/p>
“主任特意跟我解釋過,rh陰性血雖然罕見,但在遺傳學上,并不具備絕對的親緣指向性?!?/p>
“比如兩位o型血的父母,生不出ab型的孩子,這是遺傳學的鐵律?!?/p>
“但這種罕見血型,存在著無法預測的遺傳偶然性。它或許可以作為懷疑的,但絕對不能作為判斷的終點。最終判斷親子關系,唯一不容辯駁的依據(jù),只有dna?!?/p>
秦諾的每一句話,都像一把沉重的鐵錘,無情砸碎了他所有的僥幸和掙扎。
科學的依據(jù)就是,他用自己的血,救了一個孩子。
一個和他擁有同樣罕見血型的孩子。
一個他以為是自己失散了六年、虧欠了六年的女兒的孩子
結果倆個人沒有半分血緣關系。
“呵呵呵哈哈哈哈”
謝時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,那笑聲起初還很壓抑,但很快就變得無法控制。
他扶著墻壁笑得渾身發(fā)抖,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。
那笑聲,比最悲痛的哭嚎還要凄厲,充滿了無盡的自嘲。
他像個小丑。
一個徹頭徹尾,荒唐透頂?shù)男〕螅?/p>
他想起了昨天晚上,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將西裝外套披在洛錦書身上,想起了護士那句“你們一家三口顏值真高”,和他當時心中那無法抑制的竊喜。
他甚至還可笑地幻想了無數(shù)未來,幻想自己教她騎車,參加她的家長會,為她未來的丈夫把關
原來,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場獨角戲。
他攥緊了那份鑒定報告,紙張在他掌心被徹底揉成一團。
那不是一份報告,那是對他這二十四小時以來所有情緒的公開處刑,是釘在他恥辱柱上的罪證。
極致的荒謬和悲涼之后,是滔天的怒火和無邊的羞辱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