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他買下她時(shí),她身上唯一的“物品”。
是她身為花奴的證明,是她所有屈辱的源頭。
后來,是裴玄度出手,將那金鈴隱去了形跡。
現(xiàn)在,她被污蔑,被囚禁,在他的地盤上,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孤立無援。
負(fù)責(zé)?
這兩個(gè)字,此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臉上。
他周身的氣壓又低了幾分。
雪傾似乎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,從膝蓋間抬起頭,臉上帶著一絲惶恐,“蕭師兄,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?”
她總是這樣,小心翼翼,懂事得讓人心疼。
蕭霽站在牢門外,那雙素來沉靜的眼眸中,翻涌著雪傾看不懂的痛楚。
規(guī)矩,鐵律。
在這一刻,被他奉為圭臬的一切,都轟然崩塌。
光影微閃,蕭霽的身影徑直穿過了那道隔絕內(nèi)外的牢門禁制。
他一步步走到蜷縮在稻草堆里的雪傾面前,在她面前,單膝跪了下來。
不等雪傾做出任何反應(yīng),他已將她緊緊攬入懷中。
“別怕。”他的聲音,第一次染上了無法掩飾的沙啞和痛楚,“慕九霄已經(jīng)去百川書院了,他會借來鑒真鏡。”
“我們會證明你的清白,”他一字一句,像是立下血誓,“我會把你從這里救出去?!?/p>
雪傾沒有說話。
她只是溫順地靠在他的懷里,任由他抱著。
那雙曾經(jīng)盛著星光的眼眸,此刻卻像一潭死水,倒映不出半分光亮。
仿佛她不相信,也不再期待。
蕭霽察覺到了她的麻木,心痛如絞。
雪傾這幅樣子,比任何哭喊都更能凌遲他的心。
許久,他像是終于做出了什么決定。
蕭霽緩緩松開她,手腕一翻,一枚小巧精致的金鈴,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。
在昏暗的地牢里,那枚金鈴反射著微弱的光,像是暗夜里唯一的星辰。
雪傾的呼吸,幾乎停滯了一瞬。
蕭霽將那枚金鈴遞到她的眼前。
“它屬于你?!?/p>
他的聲音依舊低沉,卻不再是冷硬的鐵,而是被烈火灼燒過的,帶著一絲滾燙的溫度。
“你的過往,你的身份,都由你自己來定義。不是它,也不是任何人。”
他將那枚冰涼的金鈴,放進(jìn)了雪傾溫?zé)岬恼菩摹?/p>
“拿著它,從今往后,你的命運(yùn),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。”
雪傾怔怔地看著掌心里的金鈴,淚眼模糊了視線。
她伸出顫抖的手,將那枚鈴鐺緊緊攥住,仿佛那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浮木。
蕭霽只以為她是動容,站起身,重新恢復(fù)了那副冷硬如山的樣子。
“安心待著。”他丟下這句話,語氣不容置喙,“此案,我定會查個(gè)水落石出?!?/p>
說完,不再看她,轉(zhuǎn)身大步離開了牢房。
沉重的鐵門再次關(guān)上,將一切隔絕。
雪傾低著頭,看著緊握在掌心的金鈴,臉上所有的脆弱與無助,在黑暗中一點(diǎn)點(diǎn)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