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,既親密,又疏遠(yuǎn)的距離。
他,看著她,那條冰冷的機(jī)械臂,看著她臉上,那道猙獰的傷疤,看著她眉心,那枚,剛剛,才從“詛咒”,蛻變?yōu)椤拌€匙”的印記。
他的眼中,沒有憐憫,沒有驚訝。
只有,一種,深沉到,足以,吞噬星辰的愧疚。
蘇雪,也看著他。
她,看著他那張,既熟悉,又陌生的臉。那張,在她的記憶里,還帶著一絲青澀,而此刻,卻仿佛,承載了整個宇宙的疲憊的臉。
良久。
她,開口了。聲音,沙啞,干澀,像兩塊,生銹的金屬,在相互摩擦。
“多久了?”
她問的,不是他去了哪里,不是他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
她問的,只是,時間。
那段,她,獨(dú)自一人,在這片地獄里,掙扎求生的、漫長的時間。
蘇辰,喉結(jié),微微滾動。
“太久了?!?/p>
他的回答,同樣簡單。卻承認(rèn)了,所有,她未曾說出口的指控。
就在這時,異變,陡生。
以“可能性”號為中心,方圓十公里的大地,開始,發(fā)出,不堪重負(fù)的呻吟。地面,裂開了。但,那裂縫中,沒有巖漿,也沒有地下水。只有,一片,純粹的、光滑的、什么都沒有的“空白”。
空氣,也變了。
那股,彌漫在天地間的、令人作嘔的“邏輯銹”氣息,正在,被,一種,絕對純凈、絕對無菌的“真實(shí)”,所驅(qū)散。
然而,那些抵抗軍士兵,卻捂住了喉嚨,劇烈地,咳嗽起來。
他們的身體,早已,適應(yīng)了,那個,充滿“懷疑”的、污濁的空氣。這,突如其來的“純凈”,對他們而言,反而,成了一種,無法呼吸的劇毒。
“船長!”領(lǐng)航員的聲音,焦急地,在蘇辰的腦海中響起,“是‘現(xiàn)實(shí)排異’!地球的‘存在基盤’,已經(jīng)被【神性之疑】,腐蝕得太久了!它,正在,本能地,排斥我們這艘船,所攜帶的‘高純度現(xiàn)實(shí)’!再這樣下去,這片大陸,會因?yàn)椋瑹o法兼容我們的‘存在’,而結(jié)構(gòu)性地,自我崩潰!”
蘇辰,握緊了拳。
他,可以,對抗神明,可以,顛覆宇宙。
卻,無法,在不傷害它的前提下,擁抱一個,早已,病入膏肓的故鄉(xiāng)。
他的歸來,非但,不是拯救。
反而,成了一場,加速其死亡的災(zāi)難。
天空之上,那個,巨大的、由疑問構(gòu)成的漩渦,在短暫的沉寂之后,再次,發(fā)出了,無聲的、充滿了惡意的嘲笑。
它,沒有,再發(fā)動任何攻擊。
它,只是,開始,做一件事——
——后退。
那覆蓋了整個星球的、無處不在的“懷疑”之霧,如同,退潮的海水,迅速地,向著,漩渦的中心,收縮,凝聚。
整個地球,那令人壓抑的氛圍,在短短幾分鐘內(nèi),竟消失得,無影無蹤。
仿佛,那個,折磨了他們數(shù)十年的神,已經(jīng),離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