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峰卻皺了皺眉。
他看著那個笑得像只狐貍的王掌柜，心里跟明鏡似的。
這掌柜的，分明是看他年幼，又出身鄉(xiāng)野，以為他沒見過世面，想撿個大便宜。
這獨(dú)一無二的瘦金體，這足以傳世的《俠客行》，只值十五兩？
“王掌柜，”楚峰的聲音依舊平靜，聽不出喜怒，“我這幅字，不賣?！?/p>
王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曾夫子也有些意外：“峰兒，莫要意氣用事。十五兩已是重金，掌柜的也算有誠意。”
“夫子，”楚峰打斷了他，“這幅字，若是今日能賣出二十兩，我便賣。若是不能，我寧可帶回村里，燒了當(dāng)柴火?！?/p>
他的話不大，卻擲地有聲。
二十兩，一個銅板都不能少。
這不僅僅是錢，更是他為家人，為自己爭的一口氣。
王掌柜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，他瞇著眼，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六歲的孩子。
這哪里是個孩子，分明是個心思縝密、寸步不讓的對手。
“二十兩”王掌柜沉吟了片刻，面露難色，“小先生，不是我不肯，實(shí)在是這價錢，太高了。翰墨軒開門做生意，總得有點(diǎn)賺頭不是？”
雅間里，氣氛一時有些凝滯。
就在楚峰準(zhǔn)備拿起那幅字轉(zhuǎn)身就走的時候，王掌柜眼珠一轉(zhuǎn)，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“小先生且慢！”他換上了一副誠懇的表情，“小人倒是有一法子，不知小先生可愿一試？”
“說?！?/p>
“今晚，咱們縣的布政司參議劉大人，為了慶賀府中新落成的‘聽瀾水榭’，大宴賓客。屆時，城中富商巨賈，文人雅士，都會到場?！?/p>
王掌柜湊近了些，壓低了聲音。
“那劉大人最好風(fēng)雅，出手也最是闊綽。您若是能在那等場合，讓他見了您這驚世之作，別說二十兩，便是三十兩、四十兩，也未可知??！”
布政司參議。
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官，是這縣城里真正的頂層人物。
曾夫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他連連擺手：“不可，不可！那等官宦人家的宴席，豈是我等鄉(xiāng)野村夫可以擅闖的？！”
楚峰卻抬起了頭。
他的眼睛在昏暗的雅間里，亮得驚人。
夜幕降臨，華燈初上。
劉參議的府邸外，車水馬龍，賓客如云。
高大的石獅子，朱紅的漆門，門前掛著兩盞巨大的燈籠，將整個府門照得亮如白晝。
楚峰、曾夫子和紫妍三人，站在街角陰影里，與這片繁華景象格格不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