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
大殿很快變得空無一人，只有楚承嶼無力地癱倒在地，守著我的尸身。
直到陽光刺向他的眼睛，他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。
他去到井邊打水，可全身卻沒有力氣，花了好長時間才打上來一桶。
宮里的太監(jiān)們看著他的樣子，都不敢上前相幫。
直到黃昏時分，他才燒好幾桶水，試了水溫，又撒好花瓣，把我的尸身輕輕地放入浴桶中。
他輕柔地替我梳著頭，聲音嘶啞。
“清陽，你知道嗎？接受賜婚那天其實我很開心的，想著婚后我一定要替你梳頭。”
“現(xiàn)在終于有了機會，卻一切都來不及了?！?/p>
梳完頭發(fā)后，他從懷里拿出一只金簪。
“當時你搶走那支金簪換成鈴鐺后，我又買了一支，后來竟一直沒機會送給你?！?/p>
“現(xiàn)在，我親手給你戴上。”
他仔細地端詳著我，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。
“我的清陽美極了。”
最后，他給我換上了一套嫁衣。
那是三年前我為我們大婚準備的嫁衣，沒想到他還留著。
“清陽，我留著這件嫁衣就是想等你回來?！?/p>
“你現(xiàn)在回來了，還愿意做我的新娘嗎？”
他說著說著又泣不成聲。
宮女和太監(jiān)們看他這個樣子都嚇壞了，急忙去請皇上。
可他看著皇上，情真意切。
“父皇，我和清陽今天大婚，你怎么不高興呢？”
皇上一把將他拉起，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干。
“楚承嶼，朕知道你很傷心?！?/p>
“可是清陽已經死了，我們讓她入土為安吧！”
楚承嶼聽了這話，捂著頭開始大喊大叫。
“不，你騙我，清陽還等著我娶她，她怎么會死呢？”
皇上叫來太監(jiān)，強行給他灌了安神湯，他才勉強安靜下來。
等他醒來的時候，我已經被裝入棺木。
皇上下令，以最高禮儀下葬。
楚承嶼不肯接受現(xiàn)實，堵在路上不許棺木通過。
“清陽是我娘子，誰都不準帶走她！”
我看著他撕心裂肺的樣子，陷入了恍惚。
他對我的愛強烈至此，我生前卻一點也沒有察覺。
想來想去，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。
侍衛(wèi)們花了好大的力氣，才把他拉走。
棺木入土后，我飄在空中的靈魂也有了消散的痕跡。
而楚承嶼的頭發(fā)也已經完全白了。
整個人渾渾噩噩，只知道日日來我墳前。
手里還拿著兩只鈴鐺，迎著風搖晃。
“清陽，我把兩只鈴鐺都修補好了，你聽，好聽嗎？”
清脆的叮當聲傳來，他閉上眼睛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我靈魂在世間留存的最后一日，楚承嶼短暫地恢復了神智。
他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凈凈，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那個少年將軍的模樣。
他穿著喜服，拿來紅燭，然后用鋒利的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。
“清陽，之前總是你來找我?！?/p>
“這次，換我來找你?！?/p>
聽著他這些話，看著他因失血而一點點喪命。
我內心已毫無波瀾，靈魂也徹底消散。
上一世的愛恨已經過去，我要的，是美好幸福的來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