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年后,我在一次圍捕毒販的行動中替新人擋了一刀,傷了脊椎,不得不脫下那身穿了十年的警服。
出院后,我回了母親身邊。
她老了不少,卻總把我當孩子,每天變著法兒給我燉補湯,再沒提過“條件好”的婚事,只是偶爾翻出我穿警服的照片,偷偷抹眼淚。
這天下午,母親讓我去街口的超市買袋鹽。
我跟在后面慢慢走,剛到超市門口,就看見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是陳遠深和萬青青。
他們蹲在超市后巷的垃圾桶旁,正翻著里面的塑料瓶和紙殼。
陳遠深頭發(fā)花白,背駝得厲害,穿一件洗得發(fā)白的舊夾克,手指粗糙,哪里還有當年那副傲慢的樣子。
萬青青也沒了從前的光鮮,衣服上沾著污漬,頭發(fā)隨便扎著,正和一個撿垃圾的老太太搶一個紙箱子,嘴里罵罵咧咧的,聲音尖利又刻薄。
“你松手!這是我先看見的!”
“什么你先看見的?誰撿到算誰的!”
兩人吵了半天,最后萬青青被老太太推了一把,摔在地上,她也不起來,就坐在那兒哭。
哭聲里滿是怨懟,“都怪你!要不是你當年非要搶那套破房子,我們能成這樣?”
陳遠深蹲在旁邊,悶著頭抽煙,煙蒂扔了一地,半天憋出一句,
“怪我?當初是誰非要那套房子的!”
“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警察?她不是你未婚妻嗎!”萬青青拔高聲音,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喊出來,“當初是你說她好拿捏的!”
陳遠深猛地把煙蒂砸在地上,狠狠碾了碾,眼底是化不開的戾氣,“我讓你去搶烈士的遺照了?我讓你去推老人家了?要不是你把事做那么絕,能鬧到全網(wǎng)都罵?公司能黃?”
“那你呢!”萬青青爬起來,撲過去撕扯他的衣服,“你當時不也看著嗎!你不也覺得那房子該是你的嗎!現(xiàn)在倒裝無辜了!”
兩人扭打在一起,互相咒罵著,把當年那些齷齪心思,自私算計全抖了出來。
巷口的風卷著他們的罵聲飄過來,刺耳得很。
我站在原地,手里還捏著買鹽的零錢,看著眼前這一幕,心里竟沒起半點波瀾。
沒有解氣,也沒有憐憫。
“曦曦?怎么站在這兒不動?”母親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,輕輕拽了拽我的胳膊。
我回過神,沖她笑了笑,“沒事,媽,我們進去買鹽吧。”
轉身往超市走時,身后還傳來他們的吵罵聲,夾雜著塑料瓶滾落的脆響。
我沒再回頭。
明天依舊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