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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好長一場夢——
正午的陽光透過破窗戶的縫隙,在客棧地上烙下斑駁金紋。
宋絮芝猛然從被褥中坐起,喉間傳來灼燒般的疼痛,仿佛那把鋒利的劍仍橫在頸間。
她劇烈喘息著撫向脖頸,沒有傷口,沒有血跡,只有冰涼的肌膚。
“醒了?”低沉的男聲驚得她渾身一顫。
窗前,白衣男子背對著她斟茶,發(fā)間那枚雕龍白玉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
瓷盞輕叩桌面的脆響打破寂靜,他緩緩轉(zhuǎn)身。
映入眼簾的是顧時舟的臉。
“啪!”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。
顧時舟偏過頭,玉冠歪斜,幾縷墨發(fā)垂落。
他猛然攥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讓她生疼。
“本王救你,你就是這么報(bào)恩的?”
侍衛(wèi)聽到動靜,破門而入,見到此景大驚。
“姑娘!昨夜你在慶瀾河落水,是我們王爺將你救起,你怎能——”
宋絮芝怔住。不對,此時的顧時舟身份是璟王還尚未登基。
但她分明記得,前世落水時是自己拼命游上岸。與顧時舟初遇,也本該是在三個月后的書院詩會。
“今年是何年?”她急聲問。
“景和二十年啊,”侍衛(wèi)像看瘋子般瞧她,“姑娘莫不是泡壞了腦子?”
景和二十年!
父親此刻還未被誣陷謀反,全族尚在!
她急忙朝門外沖去,卻被顧時舟一把拽回。
男人眼底翻涌著怒意,卻在觸及她蒼白的臉色時微微一滯。
“放手!”她拼命掙扎,“我要回家!”
長街熙攘,熟悉的叫賣聲撲面而來
宋絮芝狂奔著,卻在拐角處猝然僵住。父親戴著鐐銬被押在囚車?yán)锏幕孟?,與眼前繁華的街景重疊又消散。
她捂住心口,指甲深深掐進(jìn)掌心。
是真的。
她真的回到了滅門之前。
宋府朱紅的大門近在眼前,門環(huán)上熟悉的獅首銅紋讓她喉頭發(fā)緊。她顫抖著抬手,卻在即將叩響的瞬間遲疑——
若推開門,看到的仍是滿地鮮血呢?
她深吸一口氣準(zhǔn)備推開朱漆大門。
“吱呀——”
門從里面開了。
刺目的陽光傾瀉而入,映得她微微瞇起眼。
廊下,祖母正端坐在太師椅上,身后四名侍女垂首而立。
“你還知道回來?”
祖母冷聲開口,手中的檀木拐杖重重一杵,震得茶盞輕顫。
“堂堂尚書府的千金,竟敢徹夜不歸!張嬤嬤,請家法!”
蕓兒臉色煞白,轉(zhuǎn)身就往書房方向奔去。
趕來的母親見狀急忙上前阻攔,卻被祖母身邊的婆子狠狠一推,踉蹌跌倒在石階旁。
宋絮芝心頭一緊,上一世祖母便是如此,因母親未能誕下男丁,處處刻薄刁難,從未給過半分好臉色。
“住手!”她一把推開張嬤嬤,快步上前扶起母親,冷冷抬眸。
“往日我敬您是長輩,處處忍讓,可您對我母親,可曾有過半分善待?”
“父親早已應(yīng)允我出門游玩,您今日這威風(fēng),算是耍錯了地方!”
祖母面色鐵青,正要發(fā)作,忽聽一道沉穩(wěn)的嗓音傳來。
“這是鬧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