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
隨著第一輪禮儀考核的結(jié)束鈴聲響起,兩位宮女小心翼翼地捧著十二本厚重的書冊。
她們一一將書冊放置在小姐的頭頂,宋絮芝凝視著那些書,一切正如她前世所經(jīng)歷的,只要能夠順利通過這一關(guān),她便能成功地被淘汰出局。
“將書冊頂在頭上,繞殿行走三圈。”嬤嬤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拍在掌心,“若有人在途中書本掉落,即刻被逐出宮外!”
書脊的冰涼觸感緊貼頭頂?shù)哪且豢?,宋絮芝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脖頸。
她眼角余光瞥見旁邊的林玉昭顫抖得厲害,書本已經(jīng)開始傾斜。
宋絮芝嘗試輕輕地搖晃頭部,預(yù)期中書頁四散飛舞的景象卻并未發(fā)生。
書本仿佛被看不見的絲線牢牢固定,一動不動。
宋絮芝的瞳孔突然緊縮,后頸上滲出了冷汗。
不對勁,這與她記憶中的情況截然不同!
香爐騰起裊裊青煙,第二輪插花考核的花器已整齊列在青玉案上。
宮鐘敲響第十一聲時,李嬤嬤緩步而來。
渾濁的眼珠掃過案上或清雅或艷麗的花藝,唇角難得彎起弧度。
直到停在宋絮芝面前頓住。
焦黑的枯枝橫七豎八堆在白瓷盤中,幾縷褪色絹花歪歪斜斜纏在枝椏間,連底座都沒擺正。
林玉昭舉著團扇掩唇輕笑:“這哪里是插花,倒像是灶膛里扒出來的柴火!”
哄笑聲中,宋絮芝垂眸,這般敷衍的作品,總該落選了吧?
“肅靜!”李嬤嬤的拐杖重重杵地。
她伸出手指撫過焦木表面縱橫的裂紋,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異樣的光亮。
“此作看似隨意,實則暗合‘枯木逢春’之境!焦枝喻劫難,殘絹表新生,竟將
‘雖九死其猶未悔’的氣節(jié)凝于方寸之間!”
殿內(nèi)鴉雀無聲。宋絮芝猛地抬頭,正對上嬤嬤眼底的激賞。
她分明只是隨手堆砌,竟被她夸的這般天花亂墜。
轉(zhuǎn)眼到了書法比試,蘸墨的空隙,宋絮芝瞥見林玉昭正往宣紙上勾勒繁復(fù)的簪花小楷,朱砂筆鋒間皆是精心設(shè)計的筆勢。
她垂眸一笑,提筆在生宣上隨意落下個“好”字,筆鋒歪扭,連墨汁都洇出了毛邊。
“這也配叫字?”林玉昭率先按捺不住,團扇指著宣紙上的墨跡嗤笑。
“三歲孩童都比你寫得周正!”周遭小姐們竊笑聲漸起,宋絮芝卻盯著自己歪斜的字跡,心下篤定這回定能落選。
李嬤嬤的戒尺突然重重敲在案幾上,震得筆洗里的墨汁飛濺。
她瞇起眼睛湊近細看:“此字看似隨意,卻暗合飛白神韻!”
說著宣紙高高舉起,“諸位請看,這‘女’部如弱柳扶風,‘子’部似蒼松立雪,渾然天成!”
林玉昭的團扇‘啪’地落地。
宋絮芝僵在原地,看著嬤嬤眼中毫不掩飾的激賞,后頸泛起細密的冷汗。
她分明是信手涂鴉,為何這字在她眼中竟成了妙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