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歷猛地一甩明黃龍袖,胸中壓抑的怒火翻騰,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長春宮的宮門。
晨曦的微光透過雕花門廊,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濃重的陰影。
他的臉上布滿了煩躁與不豫。
被算計了!
堂堂大清天子,竟在自己的后宮之中,被人如此明目張膽地設(shè)計!
然而,真正讓他心頭那股郁氣愈發(fā)翻騰的,并非全然是被算計的憤怒。
而是…而是這算計最終竟未得逞!
被算計未成,按理說該是慶幸,可弘歷偏偏覺得比算計成功了還要憋悶幾分。
心里空落落的,只余下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郁結(jié),和不知從何起的失落。
“魏瓔珞”
他咬著牙,低低從口中念出這個名字。
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那張動人的小臉,面上總是一貫的冷靜疏離。
哼!巧言令色,牙尖嘴利!
這宮里的女人,哪個不是變著法兒地想要攀龍附鳳,削尖了腦袋想爬上他的龍床?
哪個見了他不是百般逢迎?
偏生這個魏瓔珞!
她倒好,推三阻四,避之唯恐不及。
言語上雖然無有不敬,可他總有種對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覺。
弘歷越想,心頭那股邪火便燒得越旺。
他堂堂九五之尊,富有四海,什么樣的絕色佳人沒見過?
什么樣的奉承討好沒聽過?
在一個小小宮女面前竟然討不到好臉?
憑什么?
他幾乎要脫口而出,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是啊,憑什么?
憑什么她就能那般與眾不同?
憑什么她就能如此牽動他的心緒?
這種感覺陌生而又令人惱火,像是有什么東西超出了他的掌控。
讓他有一種微妙的挫敗感。
此刻的他,若是魏瓔珞在側(cè)。
定能察覺到他周身縈繞的黑氣,竟悄然散去了些許。
神態(tài)氣質(zhì)倒是有幾分像另一個“乾小四”了。
自信,傲嬌。
帶著幾分不講道理的執(zhí)拗。
弘歷煩躁地抬手,略帶粗魯?shù)淖チ俗ヮ^。
明黃的袍袖在他身側(cè)帶起一陣微風(fēng)。
他沒好氣地加快了步伐,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而去。
緊隨其后的李玉和進(jìn)忠,交換了一個眼神,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和無措。
皇上的心思,近來是越發(fā)難測了…
宮道悠長,弘歷踩著腳下堅實的青石板,每一步都重重的落下。
今日,怕是連批閱奏折的心思,都要淡上幾分了。
啟祥宮內(nèi),死寂一片。
李玉的聲音還在她腦子里嗡嗡作響。
“嘉妃金氏,言行不謹(jǐn),教唆宮人,構(gòu)陷中宮,品行不端,心腸歹毒”
“著降為嘉嬪,禁足啟祥宮三月,罰俸半年,欽此?!?/p>
嘉妃,不,現(xiàn)在是嘉嬪了。
她還維持著接旨的姿勢,直挺挺地跪在那片冰涼上。
待李玉帶著一眾內(nèi)侍宮人退得干干凈凈。
殿門“吱呀”一聲合攏,隔絕了外間所有的光線與聲響。
她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了,整個人癱軟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