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在對自己心里的姑娘，做最后的祝福。
惢心抬起淚眼，望著他。
她心里明白，李玉待她，一直是不一樣的。
她用力點頭，把眼淚和剩下的話，全咽了回去。
兩人再沒說話。
翊坤宮的門就在眼前了。
春日里，惢心出嫁。
許是怕賜婚有變故，江與彬早早下了聘。
翊坤宮破天荒地張燈結(jié)彩，處處貼上了喜字。
如懿下了令，遍邀各宮妃嬪前來觀禮。
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瞧瞧。
她這個皇貴妃。
是如何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地送走身邊一個忠仆。
當日更是穿了一身繡并蒂蓮的華貴吉服。
端坐在主位上，脊背挺得筆直。
下頜微抬，那姿態(tài)仿佛這婚儀是她天大的榮耀。
可這份榮耀，無人喝彩。
偌大的正殿，座位空了大半。
那些說好了要來的妃嬪。
臨到頭，不是身上不爽利。
就是宮里有急事，一個個找盡了由頭推脫。
誰心里不跟明鏡似的？
皇上和皇貴妃生了嫌隙。
誰還愿意在這節(jié)骨眼上。
來捧一個失了圣心的皇貴妃的場子？
稀稀拉拉的賓客里，玫嬪和嘉嬪站在角落。
時不時的交頭接耳，聲音里全是不屑。
“嘖嘖，好大的排場！”
“一個奴才出嫁，竟要咱們這些主子來相送，她受得起嗎？”
玫嬪搖著絹帕，語氣里的鄙夷快要溢出來。
嘉嬪輕嗤一聲，視線掃過如懿險些繃不住的臉。
“姐姐還沒瞧出來？皇貴妃這是演給皇上看呢！”
“可惜啊，唱念做打都齊了，最重要的那個看客卻沒來！”
她們的聲音不大不小，鉆進如懿和海蘭的耳朵里。
原本她二人也是不想來的，如今不過是來湊湊熱鬧。
海蘭正想出聲呵斥，卻又顧忌今日的場合忍了下去。
如懿端著茶盞的手指猛然收緊，惱怒的眼光掃了過去。
雖今天是個喜慶日子，她臉色還是冰冷。
殿內(nèi)坐著的，除了那兩個碎嘴的。
就只剩安安靜坐著的婉貴人和舒嬪。
還有這場賜婚的始作俑者——魏瓔珞。
魏瓔珞一身素雅的湖水綠宮裝，正悠閑地品著茶。
周遭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(guān)。
可她越是這般氣定神閑，越是襯得高座上的如懿難堪。
“吉時到——！”
隨著太監(jiān)一聲長長的唱喏。
惢心在宮女的攙扶下，從內(nèi)殿一步一步走了出來。
大紅的嫁衣空蕩蕩地罩在身上，更顯身形單薄。
她走得很慢，那條受過酷刑的腿跛著。
隔著厚重的裙擺，每一步都留下拖拽痕跡。
殿外，江與彬一身喜服。
她早已等候多時，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和緊張。
兩人并肩跪下，朝著如懿重重叩首。
“微臣（奴婢）叩別皇貴妃娘娘?！?/p>
如懿的視線落在地上那對新人身上，眼神冷然。
她緩緩起身，親自拿起一旁的蓋頭，走到惢心面前。
用力往下一壓，為她蓋上。
那動作，更像是一種宣示主權(quán)的儀式。
“去了夫家，別忘了宮里的規(guī)矩和體面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