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話說得委婉,卻字字戳在如懿的心窩子上。
“意歡,本宮…”
如懿想解釋,想說她不是這個意思。
可舒妃卻不愿再聽。
她緩緩搖了搖頭,向后退了一步。
福身一禮,打斷了她的話。
“娘娘身子重,還需好生靜養(yǎng)。臣妾,也告退了?!?/p>
說完,她再不看如懿一眼,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如懿怔愣在原地,有些手足無措。
最終,殿內(nèi)只剩下她與容珮二人。
滿室的喜氣紅妝,此刻看來,竟是那樣的刺眼與諷刺。
她坐在冰冷的鳳座上,腦中一片空白。
為什么?
為什么會這樣?
她是皇后,是這個紫禁城最尊貴的女人。
為什么換來的,卻是所有人的背離與嘲諷?
她到底,做錯了什么?
永和宮。
秋風(fēng)蕭瑟,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。
在廊下打著旋兒,更添了幾分凄清。
禁足的日子,長得沒有盡頭。
海蘭就坐在這片靜里,一針一線地縫制著一件小小的衣衫。
那布料不算華貴,是她叫人悄悄當(dāng)了自己舊時的一支赤金點翠鳳尾簪換來的。
她的首飾匣子,已經(jīng)快空了。
那些曾代表著榮寵與身份的珠玉,如今都化作了給永琪傍身的衣物和碎銀。
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護著兒子多久。
前路漫漫,殺機四伏。
她唯一能做的,便是為他鋪好最后一段路。
最后一針收好,她仔細地咬斷了線頭,又將那衣衫疊得平平整整。
魏瓔珞…
這個名字在她心頭盤旋了許久。
她如今膝下無子,永琪又是個知禮懂事的。
自己已囑托永琪,將令妃當(dāng)做親額娘。
將永琪托付給她,或許…或許能保他平安長大。
這宮里,終究是要有依靠的。
而她,再也做不了永琪的依靠了。
下定決心,海蘭起身。
她走到鏡前,拔下頭上最后一支素銀簪。
滿頭青絲瞬間垂落,披散在肩頭。
她換上一身最簡單的月白色素衣,臉上脂粉未施。
這副樣子,是去赴死的樣子。
天色漸暗,養(yǎng)心殿內(nèi)已經(jīng)點了燈。
弘歷對著一堆奏折,只覺得心煩意亂。
眉心一下下地猛跳,連帶著看那朱紅的批語都覺得扎眼。
“皇上,愉妃娘娘想要求見。”
進忠躬著身子,壓低聲音開口。
弘歷捏著眉心的手停住,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。
“見朕作甚?”
那個女人,曾經(jīng)在他眼里怯懦溫順。
現(xiàn)在卻也學(xué)會了那些陰私手段,變得滿腹城府。
一想到她設(shè)計永璋,他就覺得胸口堵得慌。
“回皇上的話,愉妃娘娘說…說是有罪要認(rèn)?!?/p>
進忠偷偷瞟著皇帝的臉色,話說得小心翼翼。
“認(rèn)罪?”
弘歷冷笑,將朱筆重重擲在桌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“若是為了永璋,就不必了?!?/p>
話是這么說,他終究還是揉了揉額角,沉聲開口。
“罷了,關(guān)了她這么些天,也該有個了斷?!?/p>
“召她過來吧?!?/p>
半刻鐘后,海蘭脫簪素衣。
一步一步,走進這間能決定她生死的殿宇。
她目不斜視,徑直走到御案前三步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