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零舉報后,我?guī)膛胺籽劾侨?/p>
寒心歸途,舊恨未消
臘月的寒風(fēng)像刀子,刮在臉上生疼。顧子軒裹著嶄新的大衣,站在我那間低矮破敗的茅草屋前,眉頭擰成了疙瘩。他嫌棄地掃視著用泥巴糊著裂縫的土墻,以及屋頂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破草席,鼻孔里發(fā)出一聲清晰的冷哼。
“嘖,看來下鄉(xiāng)這些年,您過的可真夠‘充實(shí)’啊?!彼Z氣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,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,帶著審視貨物般的挑剔,“收拾好了沒?趕緊的,大姐那邊等著呢?!?/p>
我放下手中正在裁剪的最后一塊布料,那是給村里娃娃們做冬衣的。抬起頭,平靜地看向這個十幾年不見的“兒子”。他的眉眼依稀還有小時候的影子,只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和勢利,如今更盛。
“在副食廠做會計,鐵飯碗,挺好?!蔽业_口,聲音沒什么波瀾。這工作確實(shí)穩(wěn)定,只是比起文心那丫頭自己開廠子的魄力,終究差了點(diǎn)意思。
顧子軒顯然沒料到我是這種反應(yīng)。他預(yù)想中的痛哭流涕、卑微乞求并未出現(xiàn),這讓他有些惱羞成怒,臉色陰沉了一瞬。但很快,那副居高臨下的譏誚又掛回臉上。
“呵,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。”他撇撇嘴,“大姐如今要嫁人了,該準(zhǔn)備的都齊了。畢竟你是親媽,總得露個面,顯得我們家還有點(diǎn)人情味兒。我們幾個都忙,蘇媽媽一個人操持不過來,你回去搭把手?!?/p>
他頓了頓,語氣帶著施舍和警告:“現(xiàn)在政策是松了,但你得認(rèn)清自己的位置!這次是讓你回去干活的,別擺譜,更別給我們添堵!聽見沒?”
母親的心?我沉默著。顧曉燕確實(shí)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第一個孩子。血脈相連,即使隔著十幾年的怨恨與疏離,聽到她要嫁人,心底最深處那根弦還是被撥動了?;蛟S,這趟回去,就當(dāng)是給自己、給那份早已被踐踏得不成樣子的母愛,做一個徹底的了斷。
見我依舊不言語,顧子軒不耐煩地催促:“還愣著干什么?走啊!難不成還要八抬大轎請你?”
他身后那堵斑駁的土墻,仿佛又映出了十幾年前那個夜晚:小小的顧子軒手里攥著舉報信,像個小惡魔,眼神兇狠地瞪著我,用盡全身力氣嘶喊:“滾出去!你這個壞分子!資本家的小姐!你會害死我們的!蘇媽媽才是貧三代,她才是我的親媽!”
緊接著,是顧曉燕和顧子松,兩人合力把我的衣物、書本,一件件像丟垃圾一樣扔到院子里。鄰居們擠在院門口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,紡織廠的同事義憤填膺:“安然!快給蘇欣騰位置!你不配待在廠里!”“走資派!滾出去!”
而我的丈夫顧建國,就站在蘇欣身邊,摟著她的肩膀,冷漠地看著這一切。蘇欣懷里抱著顧子軒,嘴角噙著一絲勝利者的微笑,眼神卻是偽裝的憐憫。
“你們放心,”我那時用床單默默包裹起散落在地的幾件舊衣,聲音干澀卻清晰,“離完婚,我立刻下鄉(xiāng),絕不牽連你們顧家一分一毫?!?/p>
回憶的利刃再次割開心臟,鮮血淋漓。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,壓下翻涌的酸楚,拎起腳邊那個洗得發(fā)白的帆布包。
“走吧?!蔽艺f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