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宴上,謝昭寧又喚了一聲“臨淵”,語氣里的柔情,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。
所有人都知道,新帝的夫君叫趙臨淵,而丞相的小兒子也叫臨淵。
這聲“臨淵”,究竟是在叫誰,沒人敢猜。
趙臨淵只能硬著頭皮上前,再次叩拜:“草民參見皇上。”
他心里暗自慶幸,這具身體的容貌與從前的自己沒有半分相似,就算謝昭寧再怎么念著“趙臨淵”,也不會將他和那個戰(zhàn)死的將軍聯(lián)系起來。
謝昭寧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,身形單薄,臉色蒼白,與記憶中那個身披盔甲、意氣風發(fā)的趙臨淵,完全不同。
她心里壓著的巨石,忽然松動了些。
她其實一直怕,怕這個“臨淵”就是她的趙臨淵,怕趙臨淵沒有死,只是被人救走了。
她怕自己沒有勇氣面對活著的趙臨淵,怕趙臨淵會恨她入骨。
可現(xiàn)在,她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,心里的恐懼漸漸消散,卻又生出一絲莫名的失落。
她垂在身側的手攥了又松,過了好一會兒,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“臨淵,你身子弱,不用跪這么久,起來吧?!?/p>
趙臨淵起身,依舊低著頭,不敢看她。
謝昭寧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,想起從前的趙臨淵。
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將軍,就算在她面前,也從來不會這么拘謹。
她的眼神暗了暗,語氣不自覺地放軟:“你平日里都喜歡做些什么?”
“回陛下,草民身子不好,平日里只喜歡看書、練字。”趙臨淵的聲音很輕,帶著幾分怯懦。
謝昭寧還想再問,卻看見趙臨淵的身體微微發(fā)抖,像是很害怕她。
她心里一陣刺痛,突然想起從前,她總是對趙臨淵冷言冷語,把他的關心當成負擔,是不是那時候,趙臨淵也是這樣害怕她?
她猛地回過神,意識到自己的失態(tài),語氣瞬間冷了下來:“既然身子不好,就先回去休息吧?!?/p>
趙臨淵如蒙大赦,躬身行禮后,快步回到丞相夫人身邊。
丞相夫人握著他的手,低聲說:“你這孩子,怎么還怕起陛下了?在家的時候,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?”
趙臨淵沒有解釋,只是往丞相夫人身邊靠了靠。
他怕自己再待下去,會忍不住質問謝昭寧,會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丞相夫人看著他蒼白的臉,不再多問,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,安慰道:“沒事了,咱們很快就能回家了?!?/p>
趙臨淵抬起頭,隔著人群看向謝昭寧。
她正獨自坐在高位上,手里端著酒杯,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他忽然覺得,謝昭寧其實也很可憐。
她報了仇,登上了皇位,卻失去了所有在乎的人,最后只剩下自己一個人,守著這座冰冷的皇宮。
可這份可憐,很快就被恨意取代。
這一切,都是謝昭寧自找的。
如果不是她處心積慮地復仇,他的父母姐姐不會死,他也不會家破人亡,更不會變成現(xiàn)在這副模樣。
趙臨淵閉上眼,將心里的情緒壓下去。
他告訴自己,從今往后,他只是丞相府的臨淵,再也不是那個為謝昭寧付出一切的趙臨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