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是誰?!”沈青墨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咆哮,充滿了暴戾的殺意和撕心裂肺的痛苦,他掙扎著想要撲過去,被周望舒死死按住。
青衫男子看著沈母崩潰的模樣,看著沈青墨眼中噬人的恨意,他的臉上也浮現(xiàn)出深切的痛苦和愧疚,他沒有回避沈青墨的目光,反而迎了上去,眼神坦蕩,卻又沉重如山。
“我”他喉頭滾動了一下,聲音低沉下去,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地砸在死寂的屋里:“我就是姜泉?!?/p>
“轟!”
這個名字,如同九天落雷,在小小的土屋內(nèi)轟然炸響!
賬冊上那個猙獰的簽名者,青州周氏商行罪惡交易的記錄人,沈父用命去調(diào)查、最終可能因此招致殺身之禍的關(guān)鍵人物!他竟敢竟敢拿著沈父的遺物,堂而皇之地站在他們面前!
周望舒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,扣住藥粉的手猛地就要揮出;沈青墨更是目眥欲裂,一股腥甜涌上喉嚨,嘶吼著:“chusheng!我殺了你!”他幾乎爆發(fā)出殘存的所有力氣要掙脫周望舒的阻攔撲過去。
然而,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的殺機爆發(fā)之際——
“噗通!”
一聲沉悶的聲響。
自稱姜泉的青衫男子,竟毫不猶豫地、直挺挺地對著炕上悲慟欲絕的沈母,雙膝重重跪了下去,堅硬的泥地撞得他膝蓋發(fā)出一聲悶響,塵土微揚。
這突兀的、毫無征兆的一跪,如同按下了暫停鍵,瞬間凍結(jié)了屋內(nèi)所有即將爆發(fā)的動作和嘶喊。
周望舒揮袖的動作僵在半空;沈青墨前撲的勢頭硬生生頓住,猩紅的眼中滿是震驚和茫然;沈母的哭聲也戛然而止,愕然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人;鐵牛和水生嚇得捂住了嘴。
姜泉抬起頭,臉上再無半分斯文的偽裝,只剩下刻骨的悲憤、深沉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。
他看著沈母,又轉(zhuǎn)向沈青墨,聲音不高,卻字字泣血,清晰無比:“嬸子,青墨,姜泉此身,雖在周氏商行執(zhí)筆,名字刻在那骯臟賬冊之上,但我姜泉是沈叔當(dāng)年親手埋入青州周氏、埋入姜太師府這虎狼窩里的暗樁!
十年!整整十年!忍辱偷生,與豺狼為伍,只為查清沈大哥被害真相,搜集周氏與姜家勾結(jié)的鐵證,替他替你們沈家,討還這筆血債!”
“暗樁”二字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每個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!
周望舒腦中瞬間閃過賬冊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記錄,閃過沈母提及沈父被害時那刻骨的仇恨,閃過姜太師府與沈家村血案可能的聯(lián)系無數(shù)碎片被“暗樁”這個詞猛地串聯(lián)起來。
一個可怕的、龐大的、盤根錯節(jié)的黑暗圖景在她腦中驟然清晰,沈父的死,絕非偶然,他是以命為餌,深入虎穴,而眼前這個跪著的男人竟是他留下的火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