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簡單的五官相似,而是那種骨子里透出來的、在絕境中依然不肯折腰的孤傲與堅韌,是那種連死亡都無法磨滅的、屬于天家血脈的凜然氣度,那眉梢眼角的神韻,那緊抿唇線時透出的剛毅,幾乎與當(dāng)年殿下面對絕境時的模樣如出一轍!
“殿”一個破碎的、飽含著巨大驚駭與難以置信的音節(jié),如同瀕死的喘息,猛地從陳月茜喉嚨深處擠了出來,她握著長劍的右手,那曾經(jīng)在尸山血海中也能穩(wěn)如磐石的手,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無法控制的、劇烈的顫抖。
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靈魂,又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灼傷了記憶,那凝聚了全部殺意和審視的劍尖,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,不受控制地、頹然地垂落下去。
劍尖劃過空氣,發(fā)出細(xì)微卻刺耳的“嗤”聲,最終無力地指向滿是塵土的地面。
陳月茜整個人都僵住了,那雙燃燒著殺意和懷疑的眼睛,此刻被一種更強烈的、如同見了鬼魅般的巨大震驚和茫然所取代。
她死死地盯著周望舒的臉,瞳孔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,仿佛要透過這張年輕的面皮,看清里面是否藏著另一個早已逝去的靈魂。
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,喉頭劇烈滾動,卻再也發(fā)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(jié),那股因相似面容而瞬間擊穿心防的劇烈沖擊,讓她幾乎忘記了眼前的劇毒威脅。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。
沈青墨的咆哮戛然而止,他護住周望舒的動作未變,眼中卻充滿了驚疑,不解地看著氣勢驟然崩塌、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陳月茜。
沈母緊握頂門杠的手也松了幾分力道,渾濁的老眼里閃過幾分了然,尤其在陳月茜口中那個幾乎沖口而出的“殿”字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更深的漣漪。
堂屋內(nèi)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水生壓抑的嗚咽。
“毒毒”扶著墻的水生發(fā)出更微弱的呻吟,臉色青灰,眼神渙散加劇。
這聲呻吟如同冷水澆頭,瞬間將周望舒從巨大的驚悸和茫然中拉回現(xiàn)實,陳月茜的異常反應(yīng)是個驚天謎團,但眼前的劇毒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。
她猛地吸了一口氣,強行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狂跳的心臟,無視了依舊失魂般盯著自己的陳月茜,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地再次指令:“水生!濕布捂緊!開窗!潑水!稀釋毒氣!”她目光掃向身上帶傷的沈青墨和沈母。
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疑惑,沈青墨反應(yīng)極快,低喝一聲:“娘,看好小米小田,守好內(nèi)室?!痹捯粑绰?,他已忍著傷痛,一腳踹翻旁邊的木桌,木桌翻滾著,狠狠砸向廚房門口,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巨響,木屑紛飛,暫時阻隔了毒霧的涌入路徑。
他緊貼墻壁,如同蓄勢待發(fā)的獵豹,瞬間移動到廚房門側(cè),屏息凝神,雪亮的刀鋒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幽冷寒光,警惕著門內(nèi)那片未知的黑暗深淵。
沈母立刻回神,渾濁的老眼爆發(fā)出精光,把兩個孩子推入內(nèi)室后,握緊頂門杠,如同磐石般守住通往內(nèi)室和昏迷姜泉的通道,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,尤其是那扇被撞開的側(cè)窗。
陳月茜依舊僵在原地,長劍垂地,失魂落魄,直到冰冷的、混著毒霧氣息的水珠被沈青墨潑向門縫的動作濺到她臉上,她才如同被燙到般猛地一顫,從巨大的精神沖擊中勉強掙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