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蘇青南站在巨大的全身鏡前，鏡面中清晰地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眼底壓抑的風暴。
他猛地抬手，一拳狠狠砸向鏡面！
砰——！
玻璃碎裂聲炸開。
碎片四濺，幾片玻璃深深扎進他的手背。
鮮血立刻涌了出來，順著他的指縫，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，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。
疼、密密麻麻的疼痛，像是骨髓被人敲開。
疼痛延綿不斷，一陣陣地將他擊倒。
蘇青南握著流血的手，身體不斷滑落，最后靠著浴室的墻癱倒在地。
他疼得不斷地喘息，胸腹上下起伏像個風箱。
恍惚間，這鮮紅色扭曲著，變成了另一幅畫面。
他攥著裁紙刀，刀鋒冷光閃過，他按著沈瑤，毫不留情地劃開她柔弱的掌心。
她慘白的臉，破碎的嗚咽，還有地上那屬于她鮮紅的血。
心臟像是被那雙流血的狠狠攥住，猛地一抽。
不、不夠，這完全沒有辦法抵消沈瑤的痛苦。
蘇青南踉蹌著退開，撞翻了身后的椅子。
雨點不知何時敲打在玻璃窗上，噼啪地作響。
他想起那個雨夜，沈瑤渾身濕透、狼狽不堪地爬回來，他卻將她關在門外，讓她住狗窩里。
他的腦海中升起一股瘋狂的念頭。
他猛地轉身，沖出門，徑直走入瓢潑大雨中。
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他的頭發(fā)、他的襯衫濕黏著貼在皮膚上。
雨水順著他的身體，不斷抽空他的溫度。
寒意刺骨，鉆進了他的四肢百骸，他被痛得不斷抽動。
可這一切都是他必須做的，這是他的罪過。
他直挺挺地站在庭院中央，任由冰冷雨水沖刷。
這樣就能感受到她當時萬分之一的冰冷。
天亮乍亮，溫暖的太陽光照在蘇青南的眼皮上，他恍惚地睜開眼。
從地上爬了起來，他身上一片狼藉，身體也因為過度的淋雨而孱弱不堪，他感到腦子一片迷迷糊糊，胃里也是一片惡心。
他跌跌撞撞，忍著發(fā)燒帶來的不適，走回空蕩的別墅。
他看見庭院里的狗窩，想到被他隨意拋棄的小狗，被呵斥進狗窩的沈瑤。
他鉆了進去，蜷縮著身體。
他只要微微支起身體，就會撞到頭頂?shù)哪緳凇?/p>
一切都是如此的屈辱，蘇青南感到惡心。
他的腦海里想起沈瑤被他折磨的樣子。
她跪在碎石上窟，她被困在蛇窟，她被他親手劃開掌，她被他斥責滾開
一幕幕他施加給她的痛苦，如今成了反噬他自己的毒刃，在他腦海里一遍遍凌遲回放。
“啊——！”
他終于承受不住，猛地爆發(fā)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，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冰冷堅硬的墻壁上。指骨破裂，鮮血順著墻壁流下。
可身體上的劇痛，絲毫無法緩解心中成海的悔恨。
他癱坐在地，背靠著冰冷的墻，雨水從發(fā)梢滴落。
他蜷縮起來，肩膀劇烈顫抖，像個迷路后找不到歸途的孩子。
窗外雨聲淅瀝，整個世界都浸泡在一片冰冷的灰蒙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