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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(第1頁)

沈清婉沒回頭。

她怕自己一回頭,就會忍不住哭。

哭她兩輩子都捂不熱的那顆心。

哭她連恨都舍不得的溫柔。

雨越下越大,把沈清婉的白襯衫澆成半透明,把額頭的血沖成淡粉色。

她一步一步走進雨幕,像走進一場無人送行的葬禮。

玫瑰花瓣在腳邊打了個旋,被車輪碾進泥里。

徹底化為灰燼。

沈清婉打車回到沈家,準備收拾行李。

她把行李箱倒扣在地板,“嘭”一聲。

沈清婉蹲下去,指尖剛觸到鎖扣,一本硬皮相冊“啪嗒”掉出來。

是十年前的舊款,邊角磨損得發(fā)白。

沈清婉顫抖地打開相冊。

第一頁:八歲的她缺著門牙,手里攥著半融化的草莓甜筒。十二歲的裴之臨板著臉,卻把甜筒舉得高高的,替她擋七月毒辣的太陽。

右下角稚嫩的鉛筆字寫著“之臨哥哥說:牙掉了也能笑,才勇敢。”

第二頁是十四歲的她戴著米妮發(fā)箍,被十六歲的裴之臨圈在懷里。城堡煙花炸成漫天碎金,他低頭用唇形說“以后每年帶你來”。

那一夜,她心跳聲大過所有爆破聲。

相冊里夾著一張褪色的門票,背面寫著:“等我長大,我要和裴之臨一起去無數(shù)次。”

第三頁是沈允兒到家的那一天。

鏡頭里,沈父抱著怯生生的沈允兒,而她和裴之臨被擠在最邊緣,只露出半只手。

那天之后,鏡頭里再也沒有她。

沈清婉記得那天夜里,她把自己鎖進閣樓,三天三夜。

隔著一扇薄門,聽見父親哄沈允兒吃飯的聲音,溫柔得像她從未擁有過的光。

回憶像鈍刀,一下一下割著她。

沈清婉猛地闔上相冊,胸口起伏,卻聽見。

腳步聲由遠及近,裴之臨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,逆光里看不清表情:

“你在干什么?”

沈清婉倉皇把相冊藏到身后,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用力泛青:“隨便整理一下東西?!?/p>

他緩步而下,每一步都踩在她心跳上。

直到裴之臨半蹲在她面前,伸手,不是奪相冊,而是覆上她手背,指尖冰涼。

“沈清婉,”他聲音低得幾乎溫柔,指尖卻停在第三張照片上,“那天之后,你去哪兒了?”

那天,沈允兒踏進沈家,世她躲在閣樓,聽樓下歡笑,聽父親把原本屬于她的生日蛋糕推給沈允兒。

她把自己蜷成最小的一團,像被遺棄的舊玩具。

而此刻,裴之臨的指腹摩挲著照片邊緣,像在摩挲她的舊傷口。

沈清婉喉嚨發(fā)澀,卻扯出笑:“當(dāng)時下面太吵,我上樓靜靜?!?/p>

“靜靜?”他抬眼,眸色深得像要把她吸進去,“我以為你逃了?!?/p>

裴之臨忽然伸手,扣住她手腕,力道大得幾乎掐碎骨頭。

“沈清婉,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找了你多久?”

她鼻尖發(fā)酸,卻硬生生把淚逼回去。

那天,裴之臨在雨里敲遍所有窗戶,最后只得到沈父一句:“允兒怕黑,之臨你陪她?!?/p>

于是,他轉(zhuǎn)身,留沈清婉一個人永遠在黑里。

再也沒有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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