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姜端坐著，指尖抵在茶盞邊緣，輕聲問：“所以呢？”
“這次在?？抵?，我能恰好遇上送信的信使，算是僥幸?！?/p>
林雍維的目光牢牢鎖著她，溫柔的語調(diào)下，藏著不容回避的重量，“可下次呢？下次還能有這樣的僥幸嗎？”
桌面上，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指向前伸了一寸，圓潤的指節(jié)卻停留在中線上的那一朵雕花之上。
再往前一寸，就觸到了她的衣角。
木紋細(xì)膩的起伏，讓他的指節(jié)曲著。
就像是這張圓木桌上有一根緊而脆的弦，繃在他們二人之間。
稍有不慎，便會(huì)斷裂，再難續(xù)接。
他溫聲開口，每一個(gè)字都說得極其清晰：“我知道你的決定。令姜。”
他喚她的名字，總是比別人多幾分難以言喻的韻味。
“你也不必因?yàn)樵谠？祵ξ伊髀冻龅哪切┮蕾嚭陀H近，而感到不安或困擾。”
“我完全知曉你要與我分開的決心?！?/p>
他深吸一口氣，“可這一切都不能讓我假裝看不見你可能面臨的危險(xiǎn)，讓我不顧你的安危。”
他深知，如果沒有李五的打擾，令姜會(huì)在乾州平靜又安逸的生活下去。
或許時(shí)間便會(huì)沖淡令姜對他的記憶。
可沒有如果，令姜已經(jīng)上了林府的舟，被人視作與林府綁定。
“我想問問你，”
林雍維深吸一口氣，聲音放得格外緩，眼神里卸去了平日的冷峻，只剩松緩的懇切，“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回京？”
令姜呼吸窒了一瞬，略帶著惱意：“其實(shí)你來乾州的目的就是這個(gè)，對嗎？”
“不是?！?/p>
林雍維立刻否認(rèn)，語氣急切了些，“你先冷靜些，好嗎？”
令姜抬起茶盞，喝了半盞水，吸了口氣：“我很冷靜，你不要說得我好像在無理取鬧一樣?！?/p>
林雍維說：“我從來沒這么覺得過?！?/p>
林雍維早就想得很清楚了。
自己先前做了那樣了事，若是提議讓令姜上京，必定會(huì)受到她情緒上的抵觸，甚至?xí)鷼狻?/p>
這是他預(yù)想過的情況。
就算令姜再差的情緒，他也能承接得住。
這是自己種下的苦果。
解鈴還須系鈴人，只能靠他慢慢熬，慢慢解開她心里的結(jié)。
他放緩了語氣，一字一句說得格外認(rèn)真：“我不會(huì)強(qiáng)迫你。若是你想留在乾州，我會(huì)把跟著你同住的那兩個(gè)武婢留下?！?/p>
話鋒又輕輕一轉(zhuǎn)，帶著幾分無奈，“可你也看到了，像李五那樣窮兇極惡的人，要想來擄人，必定是帶夠了忍受的，僅靠兩三個(gè)人，根本攔不住?！?/p>
氣氛沉默了幾瞬，令姜才道：“我考慮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