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渾身都被水打濕了，但除了那不知被遺棄在哪個角落的腰帶，其余衣衫看上去仍是一絲不茍的整齊。
魏璇用湯泉邊架子上柔軟的綢緞裹著她凌亂不堪的身子，溫和地替她擦拭發(fā)尾淅淅瀝瀝的水珠，周旖錦仰起頭，他淺嘗輒止地吻了她一下。
“娘娘別哭了?！?/p>
從湯泉出來的一路紀(jì)桑已派人打點過，一個服侍的宮人都沒留下。
周旖錦腿軟得厲害，魏璇便一路抱著她，往寢殿走去。
她身子本就虛弱，耐不住這樣折騰，起初還懷著慍怒瞪他，拳打腳踢地掙扎，可不到半路，便昏昏沉沉在他懷中入了眠。
寬闊的青石板路上，只有紀(jì)桑和李祥二人，看見此景，一個心知肚明，一個瞠目結(jié)舌。
“去拿兩身干凈衣服來?！蔽鸿吐暦愿赖?。
紀(jì)桑立刻會意，抱拳答道：“稟皇上，頤和軒已派人打點好了，若有人問起，便只說皇上習(xí)慣了住在此處，這鳳棲宮的人好管教，不過”
“放心，朕明日起會搬到養(yǎng)心殿去?！蔽鸿⑽礊殡y他。
左右這皇宮屬于他，鳳棲宮再怎樣嚴(yán)防死守，他也有無數(shù)辦法進來。
今夜他實在太荒唐，沒注意周旖錦身子著涼。他將周旖錦放在床上，換好衣裳時，她依舊疲憊地昏睡著，可額頭已發(fā)了低熱。
魏璇無奈地嘆了口氣，將她搭在床沿的手腕輕輕扶起，診完脈，借著燭光寫了個方子。
柳綠從魏璇手中接過方子，抬起頭時，看見他眸中顯而易見的愧疚之情。
她壓抑著心里怒火，點了點頭。正要轉(zhuǎn)身，卻聽見魏璇低啞的聲音：“再去煮碗避子的湯藥，娘娘怕苦，多放些糖。”
周旖錦素來渴望子嗣不假，但他這般糾纏強求，她心中自然是不愿，甚至已經(jīng)恨極了他。
柳綠終于忍不住，臉憋的通紅，終于問了一句：“敢問皇上娘娘可是受了傷？”
魏璇躊躇了片刻，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放肆?xí)r在周旖錦身上留下的那些淺淡的淤痕，她身子太過嬌貴，需得時時刻刻捧在云端里，而他這一番折騰，顯然是令她受了不少苦。
“此事與你無關(guān)?！蔽鸿凵癖?，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，見柳綠臉色愈發(fā)凝重，他只得低低地補了一句：“左右朕會心疼她?！?/p>
說罷，他便用力將們闔上。
好在月色淺淡，并不能讓人看見他臉頰的微紅。
而床榻上，周旖錦裹著暖和的錦衾，卻依舊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
混混沌沌中，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，重疊的光影在腦海中閃回，但無一例外，每一幕都含著他。
夢里，她時而看見魏璇手持染血的長劍殺入養(yǎng)心殿時張揚肆意的模樣，時而又看見他滿身落魄和戚惶，跪在鳳棲宮門口朝她投來乞求的目光，她夢見他那雙將她抱出火場、拉出懸崖的手，而那手又晃蕩著輕輕覆在她眼上，她的身子被高高拋起，又暈眩著摔落。
漫長的黑暗之中，只剩下他那句幾乎帶著奢望的話，哽咽著問她可曾對他有過一絲情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