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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皎皎抬眸,對上養(yǎng)父居高臨下的視線。
她面頰飛紅,眼波更濕:
“無妨,只是恐留疤罷了?!?/p>
“阿纓妹妹她定非有意?!?/p>
養(yǎng)父在她泫然欲泣的注視下,沉吟片刻:
“年節(jié)下太醫(yī)署事務(wù)繁冗,不該為此等微末小傷勞動御醫(yī)?!?/p>
沈皎皎嬌羞委屈的神情,瞬間僵住。
我與養(yǎng)父離去賞雪。
不多時,便聽人議論,沈皎皎被勸離了太醫(yī)署。
幾個候診的官眷經(jīng)過,語帶不屑:
“就那么道紅痕?!?/p>
“我家貓兒撓的都比那重些。”
“還想占劉太醫(yī)的時辰,仗著侯府勢大唄。”
沈硯正帶著沈皎皎走出太醫(yī)署。
他手中提著藥箱,應(yīng)是沈皎皎非要帶來的。
那些議論聲聲入耳,并未壓低,顯然不怕他聽見。
人本嫉富。
安定侯府世襲罔替,沈硯年紀輕輕掌家,本就惹人注目。
沈硯心中有數(shù),在外向來低調(diào),從不以勢壓人。
多年來,幾乎無人能挑出錯處。
此刻,他遭人指摘,卻無法反駁,亦無從辯解。
沈皎皎不滿嘟囔:
“兄長位高權(quán)重,我瞧太醫(yī)怎么了,她們就是妒忌?!?/p>
沈硯首次未附和她,聲線冷沉:
“住口?!?/p>
沈皎皎難以置信望他。
咬唇,滿目委屈。
眾人竊竊私語,沈硯竟不敢直視。
我多年未見的,在他臉上看到那般難堪神色。
他在極度窘迫中抬眼,對上我的視線。
我與他目光一觸,旋即移開。
京中細雪仍紛揚。
我蹲身團雪球,與養(yǎng)父道:
“不知你會來。”
“前幾日還寄了信,說要帶罐雪回南境給你看?!?/p>
養(yǎng)父伸手,為我攏緊風帽。
垂眸含笑:
“雪會融,帶不回南境?!?/p>
我蹲在雪地,怔怔看手中雪球:
“是啊。”
那時,侯府眾人皆在,卻無一人眼中有我。
我只是忽然,很想見養(yǎng)父,很想讓他看見這京城的雪。
一封信寄出,卻連雪會化都忘了。
養(yǎng)父亦蹲下身,眼底有愧色:
“抱歉,我該早些來接你?!?/p>
他總是心疼我。
從前多年,便如沈硯待沈皎皎般。
養(yǎng)父在軍中再苦再累,卻見不得我受半分委屈。
此刻,他言帶懊悔。
似是寒風侵體,他忽地劇烈咳嗽起來。
咳聲不止,反愈加劇,面色漸失血色。
我心頭驟緊,手忙腳亂扶他:
“怎么了?去尋軍醫(yī)看看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