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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(第1頁)

我眼窩深陷,臉色蠟黃,整個人像一根被拉到極限、隨時會崩斷的弦。

每一次那令人窒息的凝視之后,每一次看著那佝僂的身影消失在通往爛尾樓的黑暗里,那個疑問就像毒蛇一樣鉆進(jìn)我的腦子,越鉆越深,越纏越緊。

他夜里去那里到底在干什么?

恐懼被一種近乎自毀的沖動取代——再這樣下去,我會先瘋掉。

今晚,當(dāng)那熟悉的、令人牙酸的窸窣聲在黑暗中響起。

當(dāng)他僵硬地坐起身,無聲無息地滑下鋪位,走向門口那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時——我動了。

心臟在胸腔里狂砸,血液轟鳴。

我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,一步一步,跟著他溜出了工棚。

夜風(fēng)割著皮膚。

老李佝僂僵硬的剪影在前面移動,每一步都像拖著沉重的鎖鏈。

白日的喧囂死絕,連蛐蛐都不叫,只有我的心跳和風(fēng)聲。

月光吝嗇,在地上投下詭譎扭曲的影。

他徑直走到了那片空地——幾天前洇著大灘鮮血、躺著浸血沙袋的地方。

污跡已經(jīng)被水沖刷出模糊猙獰的暗紅輪廓。

他停下了。

就在那片污跡的正中央,那個他本該粉身碎骨的地點(diǎn)。

老李緩慢地、極其僵硬地跪了下去。

膝蓋砸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,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在空曠的夜里蕩開,又迅速被黑暗吞沒。

起初只有死寂,但在下一秒老李的肩膀開始無法抑制地抖動,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。

他枯柴般的手死死摳進(jìn)冰冷堅硬的水泥地縫,指尖摩擦發(fā)出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細(xì)碎刮擦聲。

一聲破碎的嗚咽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,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狗在瀕死掙扎。

“嗚嗬呃”

那不是哭泣,更像是臟腑被活生生撕裂后擠出的哀嚎。

老李的聲音忽高忽低,他的啜泣聲中還夾雜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,聽起來就好像是在做禱告,又好像是在懺悔。

為了能聽清楚老李到底是在說什么,我鬼使神差的向前挪步。

月光恰好艱難地擠過云層一道窄縫,吝嗇地灑下一點(diǎn)灰蒙蒙的光。

正好照亮空地上那片扭曲的暗紅污漬,和老李幾乎匍匐在地的身影。

他還在那里。

在抽噎。

在懺悔。

我死死盯著他干裂的嘴唇,試圖從那些無聲的、扭曲的口型中讀出哪怕只言片語。

是什么?為了誰?

就在這時,那持續(xù)不斷的、壓抑的嗚咽和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懺悔音節(jié)停了。

停得極其突兀。

空曠的水泥地上,只有風(fēng)聲嗚咽著穿過鋼架。

老李的脊背驟然僵直,不再有絲毫起伏。

剛才還痛苦蜷縮的身體,突然繃得像根拉直的朽木。

那一瞬間我有些恍惚,等我的目光再次凝固在他跪著的那個點(diǎn)上時。

人呢?

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緊,狠狠一捏。

剛才他還跪在那里消失了!

冷汗瞬間炸出

剛才還在,人呢?

巨大的恐懼像鞭子抽在背上,我猛地轉(zhuǎn)身就要逃。

咔嚓!

腳后跟踩碎了一塊薄脆的水泥片,聲音在死寂的夜里像一聲槍響。

我突然感覺身體一僵,下意識的回頭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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