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春心里冷笑一聲。
“老先生,你再看看這茸根?!苯旱穆曇艉芷剑皫е?,是活鹿身上割下來的,叫血茸。你再聞聞這味,腥氣沖鼻,說明這鹿正是氣血最旺的時候?!?/p>
老藥工的眼皮跳了一下,瞇著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。
這小子是行家。
江春又指了指那根鹿鞭,“這東西,起碼是頭五歲的壯鹿才有的尺寸,山里跑慣了的,野性足,藥效跟那些圈養(yǎng)的,不是一回事?!?/p>
“小伙子,是老頭子我走眼了。”老藥工干咳兩聲,放下了鹿茸,“這批貨確實是上品,這樣,我給你湊個整,八十塊,不能再多了,收購站也有規(guī)矩?!?/p>
江春依舊沒說話只是看著他。
那眼神不兇卻好像山里的狼,透著一股子執(zhí)拗和耐心。
老藥工被他看得有些發(fā)毛心里暗罵一聲。
今天這是碰到硬茬子了兩人就這么僵持了足足一分鐘。
最后還是老藥工先敗下陣來,他咬了咬牙從抽屜里又?jǐn)?shù)出一沓票子。
“九十!這是最高價了!你要是還不賣,就拿走去別家問問看誰能給你這個價!”
“成交。”
江春干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,將油布重新包好推了過去。
老藥工肉疼地把九張大團(tuán)結(jié)拍在柜臺上,好像那不是錢是他的肉。
江春把錢一張張地點好,仔細(xì)地貼身放進(jìn)內(nèi)兜里,拍了拍這才背起空了一半的背簍,轉(zhuǎn)身就走,沒有半句廢話。
看著他遠(yuǎn)去的背影老藥工才長出了一口氣,喃喃自語,“媽的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。”
九十塊。
江春走在縣城的大街上手不自覺地按著胸口的位置。
那沓錢仿若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里滾熱。
有了這筆錢離開紅星村的底氣就足了。
他沒有急著回家,而是徑直走向了縣里最大的供銷社。
供銷社里人來人往貨架上的商品琳瑯滿目。
江春的視線掃過那些花花綠綠的糖果餅干,沒有停留直接走到了賣布的柜臺。
“同志,給我扯兩塊做棉襖的布?!?/p>
售貨員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,態(tài)度有些愛答不理。
江春也不在意指著一匹藏青色的棉布說,“這個,給我來一身大人能穿的尺寸?!?/p>
他又指了指旁邊一匹鮮亮的大紅色帶小碎花的,“這個給一個十來歲小姑娘做一身?!?/p>
“藏青的結(jié)實耐臟紅色的喜慶,小姑娘穿上肯定好看。”售貨員看他買的都是好料子態(tài)度也熱絡(luò)了些,“你眼光真好?!?/p>
江春付了錢又去副食品柜臺稱了兩斤白面饅頭,割了一斤肥膘豬肉想了想還要了半斤水果糖。
他記得夏夏上次看著鄰居家孩子吃糖時那眼巴巴的樣子。
把東西都裝進(jìn)背簍江春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實。
這就是家。
一個讓他愿意用命去護(hù)著的家。
回去的客車上依舊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。
江春靠在角落里一手按著胸口的錢,一手護(hù)著身邊的背簍閉著眼睛腦子里卻在飛快地盤算。
李龍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江大山那個老東西也絕對會添油加醋。
必須盡快走。
下了車天色已經(jīng)有些昏黃。
三十多里山路對江春來說不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