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地上的腳印還未完全凍實,陳牧突然覺得懷里的蘇清蘅輕得不正常。
她的指尖原本還攥著他衣角,此刻卻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雪,松松搭在他手腕上。
轟——
北方傳來的悶響震得耳膜發(fā)疼,陳牧抬頭,看見云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涌成漩渦,最中心處凝著團灰霧,像只垂落的巨眼。
更下方,昆侖方向的冰峰正滲出暗金色裂痕,每道裂痕裂開時,都有細碎的冰碴炸上半空,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。
清蘅?他低頭輕喚,喉結滾動著咽下后半句別怕。
蘇清蘅的睫毛顫了顫,卻沒睜眼,唇色比雪還白,連呼吸都細得像要斷了線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她識海里那團殘魂——百年前被封入冰棺時留下的執(zhí)念,此刻正與她本體意識撕扯,像兩把刀在她靈海里絞動。
哥,林雪姐不對勁!阿蘭的驚呼聲刺穿風聲。
陳牧轉頭,正看見林雪單膝跪在雪地里,雙手撐地,鼻血混著淚砸在雪上,暈開暗紅的花。
她的治療共鳴場本是暖金色,此刻卻泛著青灰,像被潑了臟水的琉璃盞。
是哀悼頻率。陳牧咬牙,指尖掐進掌心的星圖紋路里。
他早該想到,天道意志不會只派天罰使者來——它要從根本上瓦解人心,用宿命不可違的信念波侵蝕所有反抗者。
林雪的治愈力最是純粹,反而成了最容易被反向沖擊的靶子。
白芷的劍嗡地出鞘,青色劍域裹住林雪。
可她的劍意剛觸及那團青灰,便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,歪歪扭扭地散了。怎么會白芷額角滲出汗珠,握劍的手青筋暴起,我的劍域明明已經(jīng)穩(wěn)定了!
不是你們弱了。陳牧的聲音像淬了冰,他能感覺到四周的靈氣都在排斥他們——不是簡單的壓制,而是更恐怖的存在否定。
就像天道在說:你們不該站在這里,不該反抗,甚至不該存在。
他低頭吻了吻蘇清蘅冰涼的額頭,將她的氣息一點點往自己識海深處藏。
至尊骨的金源骨架在體內發(fā)燙,將她的靈識包裹成繭。清蘅,再忍忍。他在她耳邊低語,等我撕了這天道的破賬本,你想吃多少糖粥都成。
話音未落,地面突然劇烈震顫。
陳牧踉蹌兩步,勉強穩(wěn)住身形,就見前方的雪地裂開一道巨壑,黑黢黢的濁流從中噴涌而出。
那不是普通的水,是地脈精華被逆向抽取后剩下的殘渣,混著腐臭的靈氣,沾到雪地上便滋滋作響,融出一個個焦黑的洞。
阿蘭!陳牧吼了一嗓子。
阿蘭立刻咬破指尖,赤鱗蠱群唰地從她袖中飛出,繞著巨壑盤旋。
但不過三息,帶頭的赤鱗蠱突然僵在半空,六只腳爪蜷縮成球,啪嗒掉在雪地上——它的蟲身里凝結著冰碴,連靈識都被凍成了碎片。
靈物靜止陳牧瞇起眼,順著蠱群的方向望向昆侖山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