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后。
我的個人畫展，「舊衣」，在云起畫廊開幕。
開幕當(dāng)天，盛況空前。
我站在人群中，看著那些掛在墻上的畫。
每一幅，都是我這三十年婚姻的碎片。
有被油煙熏得發(fā)黃的廚房一角，有深夜里空無一人的沙發(fā)，有陽臺上枯萎的綠植。
畫展的中央，是最大的一幅作品。
畫上，一個模糊的女人身影，正用力撕扯下一件灰色、陳舊、密不透風(fēng)的外衣。
外衣之下，是絢爛奪目的，燃燒般的色彩。
這幅畫，也叫「舊衣」。
畫展引起了巨大的轟動。
媒體將我塑造成一個在婚姻的墳?zāi)怪心鶚勚厣呐园駱印?/p>
我的故事，連同沈觀南的丑聞，再一次被翻了出來。
開幕式的最后，一個頭發(fā)花白，但精神矍鑠的老人，在畫廊老板的陪同下，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「陳老?！巩嬂壤习骞Ь吹胤Q呼他。
我認得他，是國內(nèi)最負盛名的藝術(shù)評論家和收藏家，陳景山。
陳老看著我，眼神里滿是感慨和激動。
「三十年了，林晚照，我終于又看到你的畫了?！?/p>
他轉(zhuǎn)向周圍的記者，聲音洪亮。
「你們都以為林晚照女士是畫壇新人嗎？你們錯了！」
「三十年前，在全國美術(shù)學(xué)院畢業(yè)作品展上，有一幅名為《交換》的畫，震驚了整個藝術(shù)界，拿下了當(dāng)年的金獎最高榮譽！」
「那幅畫的作者，就是她，當(dāng)年最被看好的天才少女，林晚照！」
全場嘩然。
記者們的閃光燈幾乎要將我淹沒。
陳老的聲音還在繼續(xù)。
「那幅畫，當(dāng)年就被我收藏了。可它的作者，卻在一夜之間，銷聲匿跡?！?/p>
「我問過她為什么，她說，她要結(jié)婚了?！?/p>
陳老看著我，眼神里帶著一絲惋惜。
「她的未婚夫，一個前途未卜的醫(yī)學(xué)生，需要一個有本市戶口的妻子，才能留在本市，才能分到房子?！?/p>
「他說，他養(yǎng)不起一個拋頭露面的女畫家，他需要一個能操持家務(wù)，讓他沒有后顧之憂的賢妻?！?/p>
「于是，我們最有靈氣的天才畫家，為了一個男人的前途，放下了她的畫筆，走進了廚房。」
「這一放下，就是三十年?！?/p>
陳老的話，像一顆重磅炸彈，在人群中炸開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。
原來，沈觀南不是飛黃騰達后拋棄了糟糠之妻。
而是從一開始，就為了自己的前程，親手折斷了妻子的翅膀，將一個天才畫家，囚禁成了他的專屬保姆。
這比單純的出軌，要惡毒百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