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右半邊腦袋,都是麻的。
強烈的不適感讓他瞬間側(cè)過脖子,藏在耳內(nèi)的耳麥也隨即掉在地上。
在地下待久了,皮特的眼睛已經(jīng)完全適應(yīng)黑暗。
他用腳把那顆膠囊撥弄過來踩碎,嘴里冷笑著:“我這里有信號干擾器,電子產(chǎn)品來了都不頂用。”
記不清在地下待了有多久,打從身上的病惡化后,他就在這扎根了。
皮特用力咳嗽了幾下,把喉嚨里的痰咽下去,過后又道:“已經(jīng)很久沒人陪我說話了,留你幾天,給老頭子我解解悶?!?/p>
整個對峙過程中,對方都是光著膀子的。
狄清明總?cè)滩蛔⊥砩系膱D案瞟,久而久之,那股眩暈感越發(fā)強烈。
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為時已晚。
他起先還扶著丹爐,不讓自己倒下,可頭暈的感覺非但沒緩解,反倒后勁更大。
意識抽離前,皮特的胸膛近在眼前,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佛頭。
也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幻覺,數(shù)以萬計的佛頭,每一個都在張著嘴笑。
人在昏睡后,對時間是沒有感覺的。
待他再睜眼,一切又全變了。
天花板上的頂燈有些刺眼,整潔的房間里,有書桌,有衣柜,有席夢思床,而他就躺在這張床上。
臉似乎被洗過了,沒有那種粘膩感,一股繩子把他跟床牢牢捆在一塊,除此之外,該是額外打過半麻,腰部以下是沒有知覺的。
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已經(jīng)很多年沒見過這張臉了!”
屋里唯一的一扇門被打開,外面黑得徹底,灌進來都風(fēng)里,還有下水道特有的餿味。
這應(yīng)該就是那扇門后面的樣子,皮特在屋里生活在屋外煉丹。
“你是不是姓狄?”
一條椅子無故出現(xiàn)在床邊,皮特顫巍巍坐下,抬起手,有意無意撫摸著那張故人臉。
床上,狄清明躲避不了,只能睜大眼睛問:“你想說什么!”
“狄安泰,狄家人!我們的命運都是被這家人改變的!”
皮特仔細的整理狄清明的頭發(fā),像極了一個慈祥的老人。
“我爺爺?shù)乃溃銈冇嘘P(guān)!”
狄安泰遇害時,他還太小,加上提前被送走,情感幾乎都切斷了。
盡管對以前的事一無所知,但狄清明隱隱能感覺到,這局棋下得不小。
而他已經(jīng)是其中的一個子,在棋下完之前,是下不了棋盤的。
“你跟他年輕的時候長得真像,我們恨他,恨不得他死,但又不敢讓他死,他一死,我們也必死無疑。”
皮特的眼神慢慢從柔和變得尖銳,尤其是在說到死字時。
“你們狄家人是個禍害,害了那么多人,居然還沒絕后?!?/p>
他自顧自說著,有一種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的壓抑感。
“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!”
狄安泰死了,狄清明在這個世上再血緣上的親人。
故事斷了片,沒有關(guān)鍵人物接上,就像在看一本只剩幾頁的書,不知所云。
“你,你們咳咳嘔”
也許是盯著狄清明看久了,皮特的眼神漸漸從怨恨轉(zhuǎn)為恐懼。
他推翻椅子起身,顫抖著手,似乎有很多話要說。
但到嘴邊,萬千言語都凝聚成了一口瘀血。
血噴在床上,不是鮮紅的,而是黑色的,質(zhì)感如同油膏,濃稠發(fā)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