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如水,將我和玉鼎真人的影子,拉得老長。
我怔怔地看著玉鼎真人。
我第一次,從這個高高在上、視萬物為芻狗的女人身上,感受到了一種名為“悲哀”的情緒。
原來,她也不是神。
只是,她的可憐,卻要用我和師兄師姐們的性命,來作為代價。
想到這里,我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同情,瞬間便被刺骨的冰冷所取代。
玉鼎真人沒有理會我復雜的心情,她緩緩轉過身,重新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那一刻,她眼中所有的悲哀、疲憊與脆弱,都已消失不見。
取而代之的,是那熟悉的、古井無波的、令人心悸的漠然。
她,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春風觀觀主,玉鼎真人。
“走吧?!?/p>
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,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揮,那張白色的飛毯再次出現(xiàn),懸浮于半空之中。
“我們,也該回去了。”
回去?回哪里去?
是回到春風觀那個金碧輝煌的囚籠,繼續(xù)當一個被圈養(yǎng)的、等待開刀的祭品嗎?
我看著她那張冷漠的臉。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厭惡,從靈魂深處涌了上來。
我累了,真的累了。
我像一個提線木偶,在線的另一端,是無數(shù)雙貪婪而又冰冷的手。我所有的掙扎,所有的反抗,在他們眼中,不過是一場無足輕重的、甚至頗為有趣的戲碼。
既然如此,又何必再掙扎呢?
在玉鼎真人轉身躍上飛毯的瞬間,我像先前一樣,像一條賴皮的、不知死活的瘋狗,再一次猛地撲了上去,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小腿。
我將臉頰緊緊地貼在她隔著道袍依舊能感受到驚人彈性的肌膚上,雙臂環(huán)住她纖細的腳踝,將全身的重量都掛了上去。
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,在我抱住她的那一剎那,她的小腿肌肉瞬間繃緊,那是一種蘊含著足以踢碎山巒的、下意識的恐怖力量。
同時一股冰冷徹骨的殺意,如同實質的刀鋒,再次將我籠罩。
但我不在乎。
我閉上了眼睛,擺出一副徹底擺爛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。
殺了我吧。
現(xiàn)在就動手。
求之不得。
這股足以凍結神魂的殺意,在我頭頂盤旋了足足有三息的時間。我能想象得到,此刻的玉鼎真人,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,是何等冰冷的怒意。
然而,最終,殺意還是如潮水般緩緩退去。
她終究,還是沒有動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