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怎么可能安坐在這里直到天黑,等她回來。
云綺抿了抿唇,有些不情愿地解釋起來:“大哥可曾聽說過,京城里有家收容孤兒棄嬰的善堂,叫慈幼堂?”
云硯洲眸光微動(dòng),就聽?wèi)阎械纳倥又溃骸白詮奈抑雷约旱纳硎篮螅傆X得慈幼堂的那些孩子可憐,這一個(gè)月來,時(shí)常讓人去送些東西。”
“昨日下午,我親自去慈幼堂看那些孩子,結(jié)果趕上了那般大的暴雨,我便包下了附近那家歸云客棧,帶著慈幼堂的所有人在客棧住了一夜?!?/p>
云硯洲原以為,云綺或許是貪玩,去了什么地方。卻沒料到,她昨夜一夜未歸,竟是為了出去救助那些可憐的孩童。
盡管這樣的事,與云綺從前的行事風(fēng)格大相徑庭,云硯洲卻并不覺得,她是在給自己找什么托辭。
他知道她說的,一定是實(shí)話。
只是他不明白,若她出府真是為了救濟(jì)那些孩童,又何必讓丫鬟替她撒謊。
他眉頭微蹙,聲音依舊平和無波:“做這樣的善事,為何要讓你的丫鬟撒謊?”
云綺微微努起嘴,臉頰鼓了鼓,模樣瞧著嬌憨又帶點(diǎn)委屈:“就是因?yàn)槭亲錾剖?,我才不想讓別人知道呢?!?/p>
“滿京城連同侯府上下,誰不知道我名聲差,都覺得我惡毒,只會欺負(fù)人。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,旁人肯定會覺得我是在裝模作樣,是為了挽回名聲,我才不要讓他們知道。”
“我寧愿在所有人眼里,我就是一個(gè)徹頭徹尾的惡人?!?/p>
云硯洲指尖微頓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,微瀾漸起。
世人做善事,許多都是為著讓人瞧見,為著博個(gè)好名聲,為著在人前立起一副仁厚慈悲的模樣。因而那善舉若不被旁人看見,便沒了意義。
可他的妹妹,卻與那些人不同。
她分明是這樣別扭又驕傲,做了好事,反倒不愿意讓旁人知曉。寧肯用惡人的偽裝裹住自己,也不要那些其他人帶著偏見的審視與揣測。
人心中的成見比任何高山都難以逾越,她甚至連侯府的人也瞞著。因?yàn)樗?,侯府的人與外界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同。
云硯洲垂眸看向懷里仍鼓著臉頰的人,聲音里摻了點(diǎn)不易被察覺的縱容:“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,至少在大哥面前,不用隱瞞。”
若這世上只有一人永遠(yuǎn)不會傷害她,不會用惡意的眼光審視她,那必定是他。
若她在這世間只能毫無保留地去信任、去依賴一個(gè)人,那這個(gè)人,也只能是他。
他寬大的掌心重新輕輕覆在她發(fā)頂,順著發(fā)絲的紋路緩緩?fù)聯(lián)幔瑒?dòng)作舒展得像在撫平一張微皺的宣紙,自始至終沒帶半分急切。
待掌心落至發(fā)尾,才似不經(jīng)意地想起了某件事情,聲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水:“歸云客棧規(guī)模不小,包下來該是筆不小的數(shù)目?!?/p>
他骨節(jié)分明的手就停在那處沒再動(dòng)。隔了片刻,才聽見他又開口,語調(diào)像浸了沉沉夜色:“我給你的那些零用,你并未動(dòng)過。你在外花的,是誰的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