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時日,更是把腳給崴了。
陶術(shù)說她是慘雨酸風,運蹇時低。辭盈還想著他會不會帶自己出門拜一拜,驅(qū)一驅(qū)霉運,不料對方只字未提。
他從小就怕護主的瘋狗。
冶城的日子比云州更寧靜,透過幽長的廊廡,能夠望江爬滿薜荔藤的青墻黛瓦,在低垂夜色下,映月無聲。到了晚間,江聿果然過來了。
綴珠陷鈿的漆畫屏風后,影影綽綽透出一道頎長身形。
細瘦的燈影一晃。
那團皎皎光暈里,現(xiàn)出一張蒼白冠玉般的臉。
——朦朧見,鬼燈一線,露出桃花面。
辭盈驀地想起這句。
下頜被人牢牢掌住,黑衣女子向前傾身,另一手鐵箍般環(huán)著她纖細的肩膀,獸皮手衣上淡淡的鐵銹味直往鼻端鉆,辭盈掙扎不得,只能強忍住干嘔的欲|望。
盡量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左側(cè)的手肘,時下好大袖,多以此彰顯清逸風雅。她為了偽裝逃跑,用綿繩束之。
此刻袖袍凌亂外翻,束繩下方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。
骨纖肉薄,不堪一折。
黑衣女子雙目鷹隼般,死死緊攫住風吹不動的車簾。七月烈陽如炭烹,暑熱熏蒸,只苦白晝太長難以日暮。辭盈眼簾抬了下,又飛快低了回去。
大窯一般的馬車里,她遽然蓄力重重撞在了車壁上。
這一下是奔著活命去的。
辭盈沒有留情,手肘被震得顫抖發(fā)麻,比疼痛更先到來的,是慌亂掀簾聲。一束日光乍地刺入。
她雙眼干澀,似乎連眨動都變得困難。
目光從那只攥著自己腕骨的手掌、雪白手衣面料繃直到筋骨突顯,透過薄薄的一層浮了出來。
再到青年逆在光影里的清雋眉眼。
淚珠凝在眸底,良久方落了下來。
“阿兄”
連日來的擔驚受怕,皆化作委屈,仿佛找到了宣泄出口。
兩人原本就比尋常兄妹聯(lián)系更為緊密,辭盈幼時失慈,江聿在某種程度上承擔了一部分母親的職責,意義非同一般。
堪比從血肉中長出的至深羈絆。
那些避嫌遠離被暫時拋到腦后,所以在江聿擁她入懷時,一切都那么順理成章。雛鳥還巢,本應(yīng)如此。
“我在?!?/p>
烏發(fā)似流水傾垂,披了她半身。
被他身上清苦淡遠的藥香縈繞包裹,耳畔盡是飛雪亂絮般的呼吸聲,辭盈用力將臉埋入對方肩處,揪著那皎皎明月的潔凈衣襟,淚灑如珠玉,哽咽不成聲。
感受青年微涼的胸膛,還有那硌在腰間猶如烙印的迦南木珠串,這才有了雙腳踩在地面的實感。
日影拂拂,將兩人的身影投向東墻。
江聿微微俯身,修長手掌扣著她的腰肢,一點點收緊。
少女身形太薄。
像落在掌心的一片雪。
稍微用力就會化開。感受到她腹部柔軟隆起的異樣,他視線下落,猝不及防撞見少女淚眼朦朧腰腹臃腫的模樣。分別不到一月,自然不可能有七八個月的身子,而她只與他一人有過親密接觸
不知想到什么,心中像被幼貓的爪尖撓了下,青年眸尾泛起靡艷之色。
喉頭微滾,他極力克制著、壓抑著,仍未能止住那一聲。chapter_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