審訊室里燈光慘白,映照出龐亮那略顯狼狽卻仍強裝鎮(zhèn)定的臉。
陳北安雙手抱臂,身姿筆挺,目光如炬,直視著龐亮,聲音低沉卻字字誅心:“口口聲聲說著別人利用你,壓榨你,哼,你真敢說自己一點都沒從中獲利么?你這幾年享受的人生不就是凡達龍的富裕生活么?你現(xiàn)在吃的住的穿的,樁樁件件,哪一樣不是依附于凡達龍所營造的奢靡溫床?”
陳北安微微揚起下巴,那神情仿若早已將龐亮看穿,一絲縫隙都不留。
人啊,本性大多自私自利。
龐亮這般,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、占有著本不屬于自己的優(yōu)渥生活時,內(nèi)心深處從未真正反思過自己的過錯。
就好似那盲目啃食莊稼的蝗蟲,只圖當(dāng)下飽腹,哪管日后荒蕪,不過是在提前揮霍下半輩子的福分,簡單來說,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“透支”。
提前透支自己的財富,那些本應(yīng)細水長流積攢的家底,被肆意揮霍在名車豪宅、珍饈美饌上;透支運氣,一次次游走在違法邊緣,還天真地以為能次次全身而退;甚至透支生命,把大好時光虛耗在紙醉金迷中,忘卻了踏實生活的本真。
透支使用的時候,的確快樂得忘乎所以,金錢堆砌的快感、眾人簇?fù)淼奶摌s,麻痹了神經(jīng),讓他絲毫覺察不出異樣。
可命運的齒輪從不曾停止轉(zhuǎn)動,報應(yīng)終會如影隨形。
當(dāng)要償還提前透支的這一切時,龐亮開始“懺悔”了。
然而,此等“懺悔”絕非真心悔過、立志改邪歸正,全然是滿心不甘,念叨著為何落網(wǎng)的偏偏是自己,滿心滿眼都是還沒享受夠這種偷來的富貴人生,哪里有半分對罪行本身的愧疚。
所以,面對龐亮那鱷魚眼淚般的哭訴,陳北安心里沒有泛起一絲波瀾,更別提什么情緒波動了。
從業(yè)多年,像這般被欲望蒙蔽心智、深陷私欲泥潭、靈魂被黑暗吞噬的人,他見得太多太多。
那些或貪婪、或狡詐、或偽善的面孔,一次次在他眼前上演鬧劇,他又怎會因為龐亮這點拙劣演技就被輕易動搖?
被陳北安一語道破真實想法,龐亮面色瞬間漲得通紅,難堪之色如烏云密布。
本想著憑借幾滴眼淚、幾段苦情過往,大打感情牌,妄圖軟化陳北安,借此為自己脫罪,卻沒料到碰上這么個軟硬不吃的“鐵石心腸”,自己這點小伎倆全然失效,人家根本不上當(dāng)。
只見陳北安身形陡然一動,修長的雙腿邁開大步,迅速起身,那動作利落干脆,不帶絲毫拖沓。
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肩膀上熠熠生輝的警徽,似是在提醒龐亮,也似在重申自己的使命與堅守,依舊是那淡淡的口吻,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:“我已經(jīng)給過你機會了,是你自己沒把握住?!?/p>
言罷,陳北安決然轉(zhuǎn)身,頭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審訊室,那扇厚重的門在他身后緩緩合攏,發(fā)出沉悶聲響。
緊接著,其他審訊警員魚貫而入,接手后續(xù)的審訊工作,審訊室里再次陷入緊張對峙的氛圍,唯有龐亮那愈發(fā)黯淡的眸光,昭示著他內(nèi)心徹底崩塌的防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