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韌推開墨竹居洞府大門，走進(jìn)客廳，在矮榻上坐下。
“那老板娘最后塞給你的油紙包……”竹韌忽然抽了抽鼻子，看著正往茶壺里添新水的蘇小桃，“是炸小魚干吧？我聞著椒鹽味兒了?！?/p>
蘇小桃手腕一傾，熱水沖開碧綠色的茶葉：“就你鼻子靈。說是今早溪里撈的白條魚，炸多了沒賣完。”她頓了頓，聲音里透出點(diǎn)極淡的笑意，“其實(shí)是想換我們籃子里那幾朵紫地耳。”
林紅袖倚在矮榻上：“你換了？”
“沒全換?！碧K小桃拎起滾燙的茶壺，倒了三杯茶。
竹韌窸窸窣窣地，翻開那個(gè)鼓囊囊的油紙包。炸得焦黃的小魚干堆成小山，每一根都均勻裹著晶亮的椒鹽和辣椒末。
“火候是好?！彼闷鹨粭l小魚，嚼了起來，含糊不清地評(píng)點(diǎn)，順手抓了一把塞給旁邊的林紅袖，“比上次西市老李頭炸的透，骨頭都酥了?！?/p>
林紅袖下意識(shí)接了滿手滾燙的小魚，油漬瞬間沁進(jìn)指縫。她蹙眉瞪了竹韌一眼，卻也沒扔，只拈起一根慢慢嚼了：“佐料放多了，鮮得發(fā)假?！?/p>
“野味館子都這樣?！敝耥g渾不在意地又吃了一條小魚，就著蘇小桃斟好的熱茶灌了一大口，“真用魔材熬高湯，一碗湯敢賣你十塊魔石?！?/p>
茶是尋常的炒青，苦底重，但勝在解膩。
竹韌將最后一條炸小魚拋進(jìn)嘴里，嚼得咔嚓作響，忽然眼睛一亮：“我說，云隱山秘境里頭……是不是該搭個(gè)落腳的地方？”
蘇小桃正收拾著茶幾上的魚骨，聞言動(dòng)作頓了頓，抬頭時(shí)眼里帶著詢問：“竹公子的意思是，要在里頭蓋屋子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竹韌一拍大腿，“總不能坐在露天地吧！”
林紅袖把茶蓋往杯上一磕，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：“修煉室必須建在魔脈交匯處。”她指尖沾了茶水，在桌面畫出三道交錯(cuò)的水痕，“東側(cè)崖壁下有三條魔脈穿過，魔氣最盛?！?/p>
“那我可消受不起?！敝耥g連連擺手，他指向水痕西面，“溪水拐彎那塊平地瞧見沒？魔氣稀薄得幾乎沒有，正適合我?！?/p>
蘇小桃忽然輕聲插話：“灶臺(tái)得砌在風(fēng)口下頭?！币妰扇宿D(zhuǎn)頭看她，“不然油煙該嗆著人?！?/p>
竹韌噗嗤樂了：“還是小桃想得周到！要不這樣……”他抓起幾顆瓜子擺在桌面，“正屋擱中間，東邊在魔脈上修兩間修煉室給紅袖和小桃，西邊蓋間幾乎沒有魔氣的修煉室給我。后院把廚房、儲(chǔ)物間和雜物間都捎帶上！”
林紅袖突然用指甲在茶水里劃了道線：“客廳要鋪焰彩石?！?/p>
三人腦袋漸漸湊到一處，炭筆尖在粗紙上沙沙游走。當(dāng)深夜時(shí)，那張紙上已是梁柱交錯(cuò)，連廚房煙道拐幾個(gè)彎都標(biāo)得清清楚楚。
次日晌午，日頭正烈，赤焰城西市的材料坊卻是一片蔭涼。高大的棚頂遮去了大半陽光，只余幾縷光柱從縫隙中漏下，照在堆積如山的青灰色石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