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……徹骨的冷……像有無數(shù)冰針扎進(jìn)骨髓里，連五臟六腑都凍僵了。疼……反倒感覺不到了，只剩下一種麻木的、不斷下沉的虛無感。耳朵里嗡嗡作響，窯外的風(fēng)聲、身邊孩子微弱的呼吸聲，都變得極其遙遠(yuǎn)，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、冰冷的水。
要死了嗎……
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(xiàn)在李老爹即將渙散的意識里，沒有恐懼，反而有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。他太累了，這副殘破的軀殼，早已千瘡百孔，能撐到現(xiàn)在，全靠一股不肯咽下的氣。
可是……孩子……
張偉那張蒼白、痛苦的臉，如同最后一點火星，在他黑暗的視野里頑強(qiáng)地閃爍著。他不能死！至少……不能死在他前面！這孩子還傷著，昏迷不醒，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這荒郊野外的土窯里，若是他死了，這孩子……必死無疑！
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，猛地沖散了那沉淪的麻木。李老爹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猛地吸了一口氣！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葉，引發(fā)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，他蜷縮著身體，咳得渾身抽搐，暗紅的血點濺在身下的干草上。
活下來！必須活下來！
這執(zhí)念，如同最后一道枷鎖，死死鎖住了他即將飄散的魂魄。他掙扎著，用顫抖的手肘，一點點撐起幾乎凍僵的身體。每動一下，都牽扯著全身瀕臨崩潰的神經(jīng)，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他先摸索著，找到那個所剩無幾的水囊，晃了晃，還有小半囊冰涼的清水。他爬到張偉身邊，用盡最后的精準(zhǔn)，小心翼翼地掰開少年干裂的嘴唇，將清水一點點滴進(jìn)去?？吹綇垈サ暮斫Y(jié)微弱地滑動了一下，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。
水……能喝下去……就還有救！
接著是傷口。借著窯口透進(jìn)來的、慘淡的晨曦微光，他顫抖著解開張偉腿上的布條。傷口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！腫脹得發(fā)亮，邊緣泛著不祥的青紫色，膿液混著血水不斷滲出，散發(fā)出難聞的腐臭氣味。
潰爛加重了！
李老爹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土窯里陰冷潮濕，傷口極易惡化。必須盡快清理膿液，否則……他不敢想下去。
沒有藥，沒有工具，只有絕望和一雙顫抖的手。他咬緊牙關(guān)，用最后一點干凈的布條，蘸著冰冷的清水，一點一點、極其輕柔地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膿血。每一下觸碰，都仿佛能感受到張偉身體無意識的痙攣和痛苦。李老爹自己的手抖得厲害，額頭上滲出冰冷的虛汗。
怎么辦？怎么辦？